前有同名电影,后有赵明导演、黄豆豆主演的舞剧,都是红色题材艺术的高峰之作;相隔20年后,赵明再以编导的身份,创作一台新版芭蕾舞剧《闪闪的红星》,能不能超越自己?这显然是一次巨大的挑战。但是,走出国际舞蹈中心,我对上芭这一版本的观感是:对红色经典作了非常的传承,大大超出了审美预期。《闪闪的红星》舞出了芭蕾舞的新世界。它是正宗芭蕾,又是中国芭蕾;它是高雅的芭蕾,又是通俗的芭蕾;它是浪漫主义的芭蕾,又是现实主义的芭蕾。它做到了芭蕾艺术民族化、中国故事世界化。
舞台真美啊!阳刚雄壮与柔情诗意相间的舞姿,悠扬宏大似曾相识的旋律,耳熟能详优美动听的独唱,色彩丰富造型别致的服饰,糅合于一台,它以超浪漫的舞蹈、音乐、服饰、舞台布景语汇,承载了芭蕾舞约定俗成的形式感,展现了中国人民革命的本土故事。它抒发了坚定的革命信念,饱含着创作者的革命激情和家庭母子亲情、乡亲的歌颂,效果爆棚。
舞剧艺术的成功,关键是编导的结构艺术。赵明独辟蹊径,对原剧的结构进行了打散重组,从已成年的红军战士潘冬子的视角展开,以行军路上的种种与儿时记忆的交织,以诗化浪漫的舞蹈语言,时空交错、纵横自如地再现主人公潘冬子经受血与火的洗礼,从一个偎依在母亲身边的天真的孩子,成长为一名红军战士、共产党员的历程。舞剧分为觅、忆、火、誓、行、战等篇章,大小两个“潘冬子”在剧中频频“对话”,有创意,也有很大的难度。两个“冬子”在舞台上不好相处。但是,导演通过多次回忆式的闪回,构成了舞剧的特殊表达。
《闪闪的红星》保留了《红星歌》《映山红》《红星照我去战斗》等经典乐段。服饰、舞美、灯光设计则以中国江西的地域元素,与芭蕾舞诗意而浪漫的表达样式相融合,创造出唯美的独特的艺术语汇。吴虎生出演成年潘冬子,在剧中的戏份极重。为了使舞台上这一个红军战士形象更接地气,他放弃了传统芭蕾显现西洋王子高贵身份的身躯和头颅的程式,匍匐、下蹲、立正、跳跃、旋转、托举、劈刺、前行……动作刚毅、利落、帅气而有力度,塑造了一个英姿勃发的红军战士形象。伤愈复出的范晓枫饰演剧中勇敢坚定、不怕牺牲的母亲,强化并细化了芭蕾女性肢体动作和眼神的处理,在拿捏人物神韵和力度表达上下足了功夫。在行走、埋伏、站姿、背枪、齐步走、急行军的过程中,战士们都要跳舞,是这部芭蕾舞剧的特色之一。男舞者们挎上步枪,舞步果敢坚毅、动作整齐划一,群舞有军队舞蹈的风格,也创造了一套新的芭蕾程式。
担任该剧作曲的杜鸣对音乐也有全新的创作。在尽可能保证芭蕾舞剧高雅、讲究的音乐语言和审美品位的同时,融入民歌的韵味,更接近中国人的欣赏口味,也更贴合该剧的题材和特性。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出舞剧的服饰。担任过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服饰设计师的李锐丁,原是一位舞蹈演员,他将时尚元素、芭蕾舞服饰形制汇入到革命、民族题材的舞剧里,舞台呈现没有违和感,反而更加斑斓绚丽,诗意盎然。
剧中有一幕讲述当映山红盛开的时候,红军要回来了。“映山红”也成为一个重要的角色。“映山红”的群舞服装是芭蕾舞经典的“tutu裙”,但李锐丁的设计区别于《天鹅湖》等传统芭蕾舞剧。裙子上的纱布,层层叠叠,做出灌木丛的效果,红色的纱布上有一些飞片,舞动时犹如映山红花朵朵盛开。裙子上没有一片纱布是对称的,但30多名舞者的服装细部做到完全一致,使舞台上的整体色彩保持均衡。另一场,当红军撤退,胡汉山的还乡团杀回来时,映山红的纱裙全部变成泼墨的灰色,具有极鲜明的象征意味。
剧中,一个竹排在江中前行。雄浑的男高音歌声响起:“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青山绿水,一群身着淡绿色芭蕾衣裙的姑娘,和着歌声,翩翩起舞,象征着竹林的随风摇曳,青翠欲滴,勃勃生机,犹如一幅无比美妙的图画,看后令人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