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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忽地笑
黄爱东西
  ◆ 黄爱东西

  有些花,原本似乎没啥,但被标签化之后,就有了啥。虽则名头越来越响,但大伙就不爱种了。

  比方最早是唐代段成式,在《酉阳杂俎》卷十九说过某种花的坏话:“金灯,一曰九形,花叶不相见,俗恶人家种之,一名无义草。合离,根如芋魁,有游子十二环之,相须而生,而实不连,以气相属,一名独摇,一名离母,言若士人所食者,合呼为赤箭。”

  这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彼岸花,在中国被叫做金灯花、赤箭或者无义草。看来从前种的人家不少,慢慢地说坏话的人多,种花是为了好看,谁没事种一排花让人指着说俗恶人家,而且这植物花和叶永不相见,无情无义。

  实际上花叶不相见的植物多了去,可就这花被抓了个负面典型。

  再后来故事就多了,说黄泉路上只有这花,血红一片,由众生忘却和抛下的前尘往事记忆而成。也有说这花的香气可以唤起生前记忆,这香气……如果说拍个蒜的味道是香气的话,那么蒜泥白肉这菜,很可以让人勘破生死。

  如果坚定不移地认为彼岸花就是红色的,那它还叫做曼珠沙华,学名是红花石蒜。一模一样长成白色的,叫做曼珠陀华,学名是白花石蒜或者乳白石蒜,别名龙爪花。这二位同属同种,石蒜属石蒜种。

  有说春分前后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后叫秋彼岸,是上坟的日子。而曼珠沙华开在彼岸期间,非常准时,所以又叫彼岸花。那个日子里开花的植物多了去,这明摆着是让人盯上了开聊发挥啊,况且以岭南的气候,花期都是错乱的。这花耐寒不耐热,极限温度是24摄氏度,非要种的话,要等过了寒露节气,夏天不被热挂也得被热休眠了。

  它们还有个同属不同种亲戚,也长得差不多,因为低调一些和颜色的缘故,大而化之也被叫做彼岸花,但真名很魅惑,叫做“忽地笑”。黄色的,石蒜属忽地笑种。正儿八经的学名就叫做忽地笑,别名铁色箭、黄花石蒜。

  这名字,大概也有点渊源,意思是忽然就开花了,而且未必是你种的那些范围,忽然就冒出来一蓬。不受欢迎的,会被称为“恶客”,不介意的,就叫忽地笑。

  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笑。

  顾随说诗词里有一段:“恐怖是一种诗情。人对没经验过的事,多怀有又怕又爱的心理,故能有诗情。但此种诗情在中国诗歌中缺少发展。大诗人不写此。‘耶娘送我青枫根,不记青枫几回落。当日手刺衣上花,今日为灰不堪看。’(唐《博异志》)此为鬼诗,唐人笔记多写此,但这首诗并不恐怖。‘夜深翁仲语,月黑鬼车来。’(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三》)此亦为鬼诗,恐怖,使人受不了,但还不恶劣。又如黄仲则《点绛唇》‘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或谓为凄绝。什么凄绝?简直是恶劣。” 

  是挺恶劣,不带这么吓人的。桃花面和忽地笑,不能在黑灯瞎火的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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