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9: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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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1月15日 星期二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的“砚遇”
曹 川

  曹 川

  我的“砚遇”不少。自从八年前重新拿起毛笔学习书画以来,对砚台的那份情有独钟就未尝稍减过。2011年初秋,在上海福州路上的老周虎臣店里,瞎猫撞到死耗子,买了一方500元的坑仔岩。此后,从端砚、歙砚到洮河砚,前前后后买了二十多方砚石。

  而要说到最近一次的“砚遇”,不得不先说说我纽约这位邻居何老先生。我家整幢大楼几乎都是犹太人,意外发现居然有他这个上海老乡。他早年与家人从上海搬去了香港,上世纪60年代末来到纽约。因从小为“少爷”,不愁吃喝,故读的是艺术,学过些西画。从认识他这八年来,时常听他提起上世纪80年代初在上海游玩时买的一方端砚。据他说,1982年第一次回上海,在友谊商店看到了一方芭蕉砚,当场花了210元人民币拿了下来。那时候我父亲在大学里教书,每个月薪水大约150元人民币。绝大部分的老百姓,每个月36元可以养活全家,可以想像在那时候210元是什么样的购买力。何老先生告诉我说,可惜十几年后,在一次搬家中,许多好东西,包括这方石砚在内,都被偷走了。若是这方砚还在的话,他说他定会送来给我。每次看到我的书画,他都会说起这段往事。虽然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但还是听得我心里痒痒的。

  去年夏天,忽一日,何老先生兴冲冲地告诉我,说他在家里翻到了一张照片,就是这方芭蕉砚。当时一下子想起,那块石头是十几年前被一位爱好字画老朋友借去了。听到这里我心里一喜。谁知他接着说,待他再仔细一查,这位老友几年前已经病故。我听了暗暗叫苦。他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他通过另外一位朋友,居然联系到了已故朋友的太太。但那位太太说最近搬家,要等年底时再与何老先生联系。听说砚石还在,我当然是万分地兴奋,但是想到东西还在上海,也并没抱太大的希望。

  年底时何老先生回大陆度假,住在深圳。一天他微信告知我,芭蕉砚居然快递到了深圳,过了农历年后就拿回纽约。我听了一阵狂喜,恐怕比赌徒中大奖还要开心。又过了几个月,何老先生度假回来。次日他失望地告诉我说,记得砚台上飞机前是放在行李之中的,不知为何不见了。我又是一阵失落。又后来,他告诉我说原来东西是打行李包忘了装进箱子,等下个月有朋友来时托他带来不迟。可惜的是,他顺便提起,在从上海运往深圳的路途之中那方砚台有了碰伤。听后那心又是一凉。

  昨晚何老先生终于上门,送来了这方多灾多难的砚石。仔细一看,不是端砚,而是一方歙砚,石出水舷坑,还带有金星和少许的金晕。而且还好敲坏的是那石头的边缘,不影响用。我用牙刷把积了几十年的“老吭”洗去,砚堂上展现出细细的刷丝螺纹,真是丝丝入扣。今日下班后拿出砂纸,把原来人家敲坏的边缘轻轻地磨平后,再拿起一两的徽墨,慢慢地磨了起来。此砚质地坚韧,磨起来沙沙作响。端,歙,一文一武。这方芭蕉砚很经典地体现出了歙砚的那种‘武感’,下墨快,墨汁细腻油润。

  何老先生别无他求,就问我要了一幅字。我答应用他的芭蕉砚写一幅小楷《岳阳楼记》。记得以前读过徐悲鸿为海上狂人白蕉写的润格,里面写到以自己的字画易文玩,觉得是再高雅不过的事了。现在自己居然也有这机会可以假斯文一下,不亦快哉。

  这个故事,值得记录下来。将来有一天,等我老了,猜想自己会像其他的老人一样,时不时地翻翻自己的旧藏,回忆起曾经的那段艳遇,像阿Q那样和人家夸道,老朽我也曾浪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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