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1: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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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8月23日 星期五 放大 缩小 默认   
母亲的爱好
管苏清
  管苏清

  母亲有两大爱好,看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听姐姐读家信。母亲识字不多,入伍后我写的家信,都是姐姐念给母亲听的。那一刻,母亲十分惬意,沉浸在幸福无比的时光里。

  我的家乡在江苏里下河地区,叫盐城,是新四军的根据地。母亲和父亲成亲时,叔叔参加了新四军,我家也就成了“光荣人家”。打从那时起,母亲就对自己的军队有感情。我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母亲比我大43岁。

  1981年,高中毕业后,我已考入市人民银行工作。母亲劝说:“儿子呀,你要出去走走,当兵能有出息,看看外面的世界。”1981年冬日,我穿上了军装,到了从前不知道的地方:浙江舟山群岛中的一个小岛——枸杞岛(现为网红旅游岛)。比例尺大一点的中国地图上找不到它,只有一个小点,就在公海边上,面积约五平方公里。上岛要在波峰浪谷中辗转几次,晕船的人,风浪大一些,生不如死,恨不能往海里跳。连队买的猪崽子,有时在船上都晕死。

  上岛半年后的一天,在一个大岛上当兵的同乡战友,突然来了个电话,告诉我母亲探亲来了。接听了电话,我还认为战友开玩笑。谁知电话里明明传来了母亲久违的声音。我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我知道母亲一路车船劳顿,肯定受了不少苦累。但要到我驻守的小岛,还要转乘两次船,需要在茫茫大海上度过一天呢,不知母亲又要受多少苦。

  果然,到了小岛,母亲脸蜡黄蜡黄的,连晚饭都没吃一口。 

  那一夜,岛上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风雨大作,浪涛声不绝于耳。母亲一夜无眠。翌日晨起,连声对我说:“孩子,你年轻,苦点没啥,妈这么大年纪了,也没觉得怎么样。”回到家乡后,每天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成了母亲必看的节目。开始其他人不理解,母亲说:“岛上苦呢,刮大风、下大雨更苦,连种的菜都活不了。”浙江天气的好坏,成了母亲心情好坏的晴雨表。

  守岛十年,我连连立功受奖,立功喜报寄到家,母亲像过年一样地高兴,急得不等片刻,让父亲买个相框,装上喜报,挂在显眼的墙上。探家时,我劝母亲把喜报拿下来,母亲怎么也不愿意,执拗得很,谁也不让动一下。那些年,每到春节,地方政府总要登门慰问,送一张年画和一张“光荣人家”的横幅。母亲都当个宝似的,看重得很,粘贴时十二万分地认真,不让孩子们插手,生怕弄坏了、弄脏了。

  有一年春节回去,母亲突然对我说:“不知怎么弄的,这几年没人送‘光荣人家’了,有什么机会,你给有关的领导提个醒,省得冷了大伙的心。”母亲夸赞我最多,认为我最有出息的是,娶了个老婆也是军人。当初处对象时,看到未来儿媳妇的军装照,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这样好,这样好,我们家更光荣了。”

  岁月如梭,母亲离开我们已十多年了,只要看到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节目,我就会想到母亲。母亲生前在我们探亲时总是唠叨:好好工作,不要牵挂妈。

  8月23日是母亲的生日,如果母亲还健在,高寿98岁,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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