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没回国的中学同学小秦终于回来过节了。我们彼此都视对方为最好朋友,她这次来,自然是兴奋的。不过得以见面,却是在她会过昔日同事、曾经同窗之后了。并非我临到年底有多少事情要赶工、总结,也并非她难得回国有多少人、事赶着去见、去做,时间,挑挑排排挤挤总归还是有的。之所以彼此都不急,都不像是久别,只是因为相识快二十年,两人都到了随意的境界。
约见随意,有了意兴就见,不论南北东西。闹忙之地不是不会去,也不是定会去。好比,徐家汇的影楼书市咖吧网红店可去,但要在寻罢那一时念起的异乡客梦里的生煎和白脱小球后才去。南方商城里的大型卖场不是不能兴冲冲地相携而去,各自在家饭毕聊天,都是家中无人又有年头之事之物待做待购,于是两厢起意自一南一北方向而来。
相对随意,有话则长,无话喝茶。会说各自亲人,不太说他人别友,会说异国见闻,不太说流行八卦。交往到这个阶段,双方都知道对方的脾性、爱好乃至禁忌,话题当然不会少,而禁忌也不是丝毫碰不得,无意涉及相视一笑罢了。可以随时开始聊,又可以随时结束聊,好像总也聊不完,又好像要存放着什么将来慢慢聊。于是,玩笑是好的,静默也是好的。
所做随意,日常生活,寻常事情。人的相处,越日常越舒服、越见深浅。所以,我要去超市买福字对联,你有闲,同去最好;你要去看家具衣柜,我有意,等我即来。我两次去瑞典看她,十五六个小时飞机换飞机,最享受的不是同她徒步探访古堡、游览市景,却是跟着她逛超市、做披萨,或者她在饭厅看电视剧,我在阳台练瑜伽。
仔细想来,朋友间能相处随意,真是最好的境界了。这种随意的境界,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又是我们,未必能够常见,未必见了就要一起做什么,却也不是无事可做,是恰到好处。而这样能够相处随意的朋友,无关年龄、性别甚至志识,其实也是不多的,遇到了,是值得感激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