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是缘于韩哲一同志的一件逸事。
那是在1991年7月,我的朋友彭高成兄奉命去请韩哲一同志,为他们编写的《上海少数民族名人录》一书题写书名。为什么请韩老题写呢?因为韩老不仅是上海市的老领导,而且还是回族。韩老听了彭高成关于少数民族在上海城市发展史上所作出的贡献的介绍与题写书名的要求后,认真地说道:“我认为写史修志的人必须严格遵守一个准则就是要尊重历史、实事求是。上海少数民族为上海的建立和发展作出的贡献必须载入史册,应该宣传,但我认为上海少数民族人数毕竟少,作用毕竟有限,还是强调各民族共同缔造上海、共同发展上海为好。”接着,他在同意题写书名之后,又十分感慨地说:“……现在社会上流行一种很不好的风气,随便给一些人冠以什么家、什么著名人士,实际上不少人名不副实,我建议能否将《上海少数民族名人录》改为《上海少数民族人名录》,这样更切合实际,更务实一点。”
“人”、“名”二字,前后排列不同,则意思完全不同。“人名”,不管叫什么,就是一个人的符号而已。而“名人”,就不同了,据词典解释,那就是“著名的人物”了。比如,文化名人、政界名人等。
我认为,韩老之所以如此改书名,并不是否定收入这本书中的名人,而是对书中所收的500多人,都冠以“名人”的称号持保留态度。更重要的是,表示了他对当时社会上“流行的随便给一些人冠以什么家、什么著名人士”的“很不好的风气”的厌恶。因此他修改书名的目的,主要是对这种“很不好的风气”的一种抨击。
令人遗憾的是,20年来,韩老抨击的这种“很不好的风气”却愈演愈烈,已经从“随便给一些人冠以什么家、什么著名人士”的头衔,发展到随便冠以“什么大师”,以至于“大师”满天飞。
毋庸讳言,中华民族历史悠久,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我们需要大师,也确实产生了不少真正的大师。他们是国之瑰宝,是民族英雄,理应得到人们的尊敬和爱护。郁达夫说,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奴隶之邦,一个有英雄而不知尊重英雄的民族是不可救药的生物之群。但是,我们不需要那些有“大师”之名,却无“大师”之实的所谓“大师”。
人何以喜欢做“名人”和“大师”呢?
对此,鲁迅先生曾说过:“人大抵愿意有名,活的时候做自传,死了想有人分讣文,做行实,甚而至于还‘宣付国史馆立传’。”如今已大不相同了。做了“名人”之后,先是可以赚钱发大财,可以开名车、住豪宅;继之,跻身富豪之列,花钱捐个“委员”什么,然后才是花钱雇“枪手”做“自传”,将丑的地方“随时消掉,不留痕迹,剩下的单是美点”(鲁迅语),如曾经捐款赈灾之类。这就提醒人们,读那些所谓“名人”、“大师”们的“自传”、“回忆录”时,一定要谨防上当,或者干脆不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