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误解 困难重重
“调查细菌战会不会感染细菌?”提起加入调查会时闹的笑话,张琪现在还会脸红。社团招新时,满腹疑问的他在山东大学鲁西细菌战调查会的摊位前徘徊了3次。作为调查会的元老,常晓龙对于类似哭笑不得的问题已经屡见不鲜。
调查会遭受的误解远不仅此。每到一个村庄,陌生的面孔引来各种猜测和怀疑,“卖药的、卖保险的、拐小孩的,我们的身份太多了。”常晓龙无奈地说。
参加田野调查的学生包里常备面包和方便面,晚上到了旅馆就把两张床拼在一起,五六个人挤在一间,王选说想到孩子们吃的苦她就鼻子酸。学生们则认为,相比很多老人一个月只有10元的生活费,他们已经算奢侈的了。
除了“踏破铁鞋”式的辛苦,对学生而言最繁重的工作莫过调查后的资料整理。寒暑假,王选家里总是坐满学生,听录音、对笔录、制表格、画地图……都要花费大量时间,每个细节的改动都是大工程。
抱团取暖 互相激励
“虽然调查任务艰巨,但我们的状态特别好。”骆洲告诉记者,田野调查时大家每晚都会在旅馆开会,分享当天的见闻和线索,“经常交流一两小时,再分小组整理笔录、照片,入睡时已经半夜,第二天一早继续调查。”
对于大学生而言,除了互相激励,更多的鼓励来自老人。调查会规定,每位成员必须给采访对象手写感谢信。2008年,学生们回访烂脚村时,惊讶地发现很多老人珍藏着这些信件,“有时大家担心调查是在揭开老人的伤疤,但老人会反过来告诉我们要坚强,要坚持。”
调查使学生与老人结识,调查结束这份情缘仍然继续。刘善文是宁波大学细菌战调查会第3任会长,在毕业季,他独自去金华看望熟悉的烂脚老人,“老奶奶的一条腿因为溃烂截肢了,告别时,她一只手扶着门框、一条腿靠着墙壁,夕阳从她背后照出剪影,这个镜头五六年了我都忘不了。”
“调查细菌战以来,看得越多,越感到力不从心,与这些孩子在一起,太让我宽慰了。”王选说,调查会就像抱团取暖,学生们不仅给老人带去温暖,也给她带来力量。
无心插柳 受益终身
河北农村,倒了三面墙的土坯房外,老人头裹白毛巾、蹲着晒太阳的场景,张琪现在还时常想起。去年春节,他开始为爷爷写口述历史,他笑称这是细菌战调查的“后遗症”,“我们可以写日志、发微博记录生活点滴,但老人没这能力,应为他们这辈子留下些印记。”
常晓龙告诉记者,很多会员说,经历下乡调查后变得对老者、弱者更加关注,“看到车上的老人、路边的乞讨者,以前很少在意,现在会主动关心,希望用绵薄之力,让他们觉得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王选坦言,学生们给她很多意外惊喜,人文精神、社会责任感都是调查的附加值,“无心插柳柳成荫,最大的收获是学生自己,这段经历不仅难以淡忘,而且能从中不断获得动力和激情。”
执著力量 流水传承
“受学科限制,我们没有掌握很多人类学、流行病学的知识,只能从王老师提供的书籍中‘充电’。”骆洲说,光是参考书《战争与恶疫》的相关章节,大家就看了十几遍。
作为学生社团,人员流动不可避免,换届对调查队伍的专业度产生影响,“每年从头清零,调查队伍怎么做到专业?其实最不习惯的是王老师,每次换届后她都会下意识地‘骚扰’前任会长。”刘善文笑道。
然而,一年一年,一届一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调查还在继续,因调查萌生的情谊也在发酵。
硕士毕业后,刘善文回到宁波大学,被聘为学生辅导员。“有次,班上学生告诉我他加入了调查会,他不知道我是老会员,我们分享对于历史的想法,我顿时有种后继有人的感觉,历史经由我们,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刘善文难掩欣慰。
宁波大学细菌战调查会有一份会刊《暖痕》:暖是温暖,痕既指老人腿上的伤,也指大学生们走过的路。他们曾这样评价自己,“我们以客观冷静的态度对待历史;我们以实际行动爱国;我们用双脚丈量那片曾经被苦难打击过的土地,去搜集散落在民间角落里的历史,去关注啜泣于乡野里被漠视的现实。行动,让我们感到力量!既来之,则吾辈倾力为之!”
见习记者 范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