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听过两个退休女人弹的钢琴曲,水平虽参差不齐,乐感天赋也各异,但深被她们执著追求、陶冶情操的精神所感动。
A女士自小长在茂名路一带,经过弄堂里的花园洋房时,常常会被悠悠传来的琴声所陶醉。渴望的眼睛透过门缝,只闻其声,却不见弹琴人,更勾起了对神秘钢琴的无限向往。无奈“文革”中,小业主的父亲也难逃厄运,就连有钢琴的人家也不知道往哪里丢弃才好,更何况她还只是向往有一架钢琴。
A女士的钢琴梦一直到去年退休才得以实现。然而,她学钢琴的目的竟令所有亲朋为之惊诧:通过钢琴学作曲!于是,她四处寻找能够一对一教琴的老师,而且,还要求老师具有上海音乐学院的博士学位,学费可以贵点,但绝不是上大课“混腔势”的那种,令年轻的博士生老师从此对她这个“外婆级”的学员刮目相看。从五线谱开始,经过2年的学习,A女士的琴艺增色不少,强劲的动力来自少女时代的钢琴梦。于是考级;于是,脑海里总是盘旋着美妙的韵律。她觉得似乎可以进入谱曲创作了。她特意选择了一位作家朋友颇有思想深度的激情诗歌,以激发音乐共鸣的冲动,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出自以为不同凡响的音符,居然也被诗作者好一番称赞:“音乐语言理解并延伸了诗的内涵情感。”
至今,A女士没有发表音乐作品的奢望,只是想若干年以后能教外甥女弹钢琴、学谱曲,不要让她重蹈自己童年的梦魇。
B女士家境优裕,半年多前刚从一家老牌国企的科室退休,终于可以拂去家里一架“雅马哈”上的浮尘,有了连续弹琴的时间。然而,半风瘫的八旬阿婆却听不得她那像“敲钢精锅子”似的琴声,于是,B女士只能去老年大学钢琴大班继续着以前未遂的“琴梦”。她喜欢弹小夜曲之类的雅曲,也不大会自弹自唱。半年后,在她阿婆的耳里,媳妇弹琴的声音渐渐由“街头敲锅子”向“微风拂风铃”的境界过度,也会常常眯起昏花老眼,干瘪的嘴唇会随着乐曲而噏动,轻轻地哼唱、陶醉一番。
有一次,B女士一曲弹到一半,手机来了个重要短信要回复。优雅的琴声戛然而止,惊得阿婆从如痴如醉的享受中猛然睁开眼睛:“做啥停,勿弹啦?”稍顷,媳妇的琴声重新在屋里响起,阿婆又一次安详地进入了她喜欢闭目听琴的状态。自此,B女士似乎才知道自己的琴艺有了较大进步,因为,早就听丈夫吹捧过母亲:上世纪40年代,阿拉姆妈曾是上海某知名女校的“钢琴一枝花”。
以后的日子,凡是有家庭逢年过节的亲戚聚会,阿婆总会要她弹几个曲子助兴,高兴之余,老阿婆也会恰到好处地很专业地点评几句,这让B女士受用不浅。原本总有点磕磕碰碰的婆媳关系竟在“雅马哈”的琴声中越发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