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采访新城公安分局(现静安分局)局长叶在均,他讲起了交警纠正违章时先敬礼的故事,使我明白了全国作为交警执勤的规范动作,原来是上海首创的。
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那天,叶局长骑车至路口时,脑子里考虑问题忘了看红绿灯就闯了过去。交警见这个骑车人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闯红灯,上前一把拉了下他的后背衣服,大声训斥道:“你长没长眼睛?”叶局长恍然大悟道:“噢!警察同志,实在对不起,我刚才正在考虑问题,一时疏忽了。”交警依然一脸怒气地训斥道:“马路上骑车不注意看红绿灯,万一出了交通事故,你死了不说,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怎么办?”这虽然都是关心人的大实话,但用这种表情、这种语调说出来,总让人心里不畅。正巧交通队长路过,见叶局长立刻下车,举手就是一个敬礼,当交警明白眼前被自己训斥的人就是局长大人时,一时哑然无言,手足无措。
叶局长宽慰道:“以后对待老百姓,可不能感情用事,一定要想到自己的身份,我们是代表政府执法。你随心地说几句气话可能一会儿就忘了,但老百姓却会记一辈子。”
交警态度蛮横,板脸训人,老百姓怎么会高兴,又怎么会拥护我们?为了改进作风,叶局长作出了关于切实改变工作作风和开展“三亲三员”活动的部署。还穿着便衣骑车微服私访了几次,大会小会上点名批评。不久,纠正违章先敬礼已然成风。
公安部长罗瑞卿看到《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篇关于上海新城分局开展“三亲三员”活动的小新闻,虽不显眼,却引起了他的重视。为此,罗部长来上海公干时专程到新城分局来视察了解情况。叶局长汇报了活动中创立纠正违章先敬礼的过程。罗部长兴致勃勃地听完汇报,随手看了几封群众来信后,不无感慨地说:“周总理指出,民警的形象如何?这是个大问题。现在群众写来了这么多的表扬信,说明人民群众喜欢我们的警察了。这个纠正违章先敬礼是密切警民关系的有效途径和良好开端,你们要抓紧写个报告送我。”
在第九次全国公安会议上,叶局长汇报了交警纠正违章先敬礼的做法,得到公安部领导和与会者的充分肯定,并纳入了《公安工作方法60条》里。大会决定在全国交通队推广纠正违章先敬礼的做法。
会后,毛主席在中南海紫光阁接见了出席公安会议的代表。与会代表见毛主席来到大厅后,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罗部长特意领着叶局长到毛主席身边,向他老人家作了介绍。毛主席听罢介绍,脸上露出了笑容,用浓重的湖南口音高兴地说:“民警轻轻一抬手,得到了人民的欢迎拥护。很好!很好!”
交警纠正违章先敬礼的创立得到了毛主席的赞扬后,迅速在全国的交警队伍里推广。从此,纠正违章先敬礼成为全国交警的一种制度和自觉行动。“文革”时期,造反派追查叶局长:“你们开展民警纠正违章先敬礼活动,能保证违章者中没混有地富反坏右?向反革命分子敬礼,是丧失了无产阶级革命立场。”叶局长理直气壮地告诫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充分肯定的啊!”造反派听罢吓得魂飞魄散,自讨没趣地缩了回去。
现在的交通状况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在黄浦分局用餐时,见交警制服都湿透了。我深表同情地说,高温下,你们到树荫下去躲一下。他们诉苦道,马路上这么堵车、自行车和助动车随便骑入机动车道,行人更是随便乱穿马路。为了维持交通秩序,我们只能在烈日高温下,穿着长袖制服不断地指挥,还是不断有人违章,我们耐心地纠正违章,必须先敬礼,但一些违章者还要与我们纠缠,我们口渴得厉害,希望行人多理解支持我们就心满意足了。我问怎么样的理解和支持你们最满意?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最大的理解和支持就是行人遵守交通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