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武当山的公交车都是先抵达位于山腰的太子坡;这是几条山间公路的汇合处。太子坡虽然地点适中,却由于地势狭窄,形不成集市,更没有旅舍,要在山上住宿,只能转车去金顶或南岩。我们选择了那附近景点较多的南岩。
南岩有一条顺山势修建,宾馆、商店林立的长街。其中最多的却是专门零售、批发“武当剑”的商店,而且全是锋利的长剑。我的印象中,武当道派的武术是以内功为主,如前人所说的“以静制动”,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名闻天下;也有剑术,剑术又分上、中、下三乘,长剑只能列入下乘;我想买把精巧的短剑作纪念,却遍寻不着。那“匕首飞术”失传了?
据说真武大帝就是在南岩修行42年得道飞升。玄帝庙前那副对联:“三三降诞,藏八十三代真身。妖魔弥灭; 九九飞升,修四十余年道果,宇宙清宁。”就是说的那段历史。
南岩宫的全称是“大圣南岩宫”。最早修建于元代延祐元年(1314年),99年后的1413年,明永乐帝派来30万军民大修武当山各处殿宇时,予以增修,以后的一百余年间又不断扩建,到明代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面积不大的南岩,金碧辉煌的大小殿宇却高达460间。以后累经兵火战乱,如今只存有83间,虽然数量大不如前,因为留存的殿宇构筑独特精巧,仍然引得来观赏、拜谒的人们长久留连忘返。
别处的道观多数是建筑在山峰的顶巅或半山腰,这南岩宫却与众不同,选择了底下是百丈深涧的悬崖边上,正如一副对联中所描述:“仙宫悬石壁; 道室插云巅。”殿宇也不是砖木结构,而是梁、柱、门窗、斗拱和殿顶的板瓦都是用青石雕凿而成,只是在构筑成殿阁后加以装饰、彩绘,真是又雄伟又奇特;虽然历经700余年岁月,饱经风雨雷电的冲击,依旧巍然地与隔着宽阔的云海、几十里外的金顶遥遥相对 ,从而赢得了“武当山36岩,南岩最美”的赞誉。
除了南岩宫这座构建精巧、巍峨、壮丽的主殿外,那座位于大殿右侧的两仪殿之外、制作于元代的龙头香更是令人惊叹。那是在一大块长长地突出于山体之外的巨石上,用镂雕、浮雕、圆雕等技巧,在长达2.9米,宽0.3米的石体上雕凿出两条身上布满云彩、昂然作飞翔状的长龙,龙头上又雕着一座小香炉。
高悬于深涧之上的龙头香,是这样奇特,元、明、清的几百年间,吸引着许多信徒忘了危险从龙脊背上踩过去敬香;龙脊不宽,又凸凹不平,特别是被雨雾浸湿后,很是滑溜,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深谷而粉身碎骨。但虔诚的信徒并不就此止步,仍然是“前仆后继”地往龙头上爬,也不管灵魂与肉体是飞升还是毁灭。直到康熙年间,才有川湖部院总督蔡毓荣立下“禁烧龙头香”碑,并且用石栏杆围起来,冒险烧香的事才逐渐减少。
这龙头香是哪位艺技高超的艺术大师的杰作?已经不可考。那敢于在高悬于峡谷之上,云雾飘渺间凌空作业、一锤一凿雕刻出这件艺术精品的大无畏精神,却很是令人感佩。精湛的艺术品都能提升宗教的影响力,金顶、紫霄宫、南岩宫……这些造型独特的殿宇、雕塑,全都如此;这又是道教教义的深湛哲理感召着那些艺术家,愿把自己的全部艺术才华甚至生命贡献给道教,从而使得这武当山不仅是道教圣地,也是艺术精品荟集的宝库。历代以来,亿万的香客和旅游者在感叹这龙头香制作的大胆、别致、精湛,而长久不愿离去时,也是对那无数为武当山众多道观以及亭台楼阁献出了劳动和智慧的无名艺术家的衷心崇敬!
在武当山的三天逗留,我深感无论是对道教教义的了解、对道教艺术的欣赏、对如诗如画大自然山水的享受都是过于短暂、肤浅。使我在不得不离开时,又有许多依依不舍;但是人世间还是会有许多愿意与武当山生死相随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有那样多身着蓝衣白袜、年岁并不大的男女道者,诚心诚意,无怨无悔地进入这武当山的大小道观,青灯黄卷,诵经求道,过得那样肃然、自在;武当山的奇异山水、道教的艺术感染力,实在是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