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多斯市东胜区一个老年活动中心。引起我特别关注的是一位老人手中的拐杖。那拐杖的手把处镶嵌着一盏灯,老人按着开关扑闪扑闪地让我看着投射在他脚下的一片扇形光环:“出门走在路上,天黑,或者需要求助别人,这灯就亮了。”手杖上的灯,一粒光明的种子,呼唤的是温暖,收获的是安宁。
“300米见绿,500米见园。”在鄂尔多斯机场接我们的司机小盛,一见面就用这句话来介绍他城市的环境,听得出满是兴奋的自豪感。所谓见绿,指的绿地。见园,指的街心公园。一个城市能在数百米地段上呈现如此的良辰美景,带给人们的惬意该是何等知足!东胜宽宽、笔直的街路像鄂尔多斯草原一样舒展,敞亮。路两旁绿茸茸的地毯是一片接一片的草坪,齐刷刷的翠丛是常青树挽起臂膀筑起的绿墙。偶有参天白杨像卫士一样撑在其间。街心公园随处可见,园内总有水池喷溅着亮亮的水花。十月的阳光毫不吝啬自己的光源均匀地给花草树木反射着温柔的光波。猛一抬头我看到一大片葵花收起了宽大叶子裸露的籽盘整齐而完美。初来乍到鄂尔多斯的我,被这丰富多彩的街景,一下子缩短了遥远的距离。这时我忽然想到老人拐杖上的那盏灯。我推想,灯影中的鄂尔多斯街景会是什么样别致的情景呢?
入夜,我独自漫步东胜街头,轻松享受一份北国边城的夜景。缀满繁星的夜空很低,许多颗星仿佛就坐在我肩头,伸手可触摸。半轮月牙像磨亮的锄头似醒非醒地挂在一棵杨树的臂弯里。路上行驶的汽车开始陆续亮起了车灯,流星一般有次序地缓缓移动。突地,好像有谁按了一下开关,遍地的路灯一下子全亮了。整个城市爆开了千千万万、万万千千的灯花。鄂尔多斯的灯,夜景,使这座海拔之上的城市变得神秘,可亲,充满着无限的可能和无限的美。就在这当儿,路旁一栋楼房的窗口传来一阵歌声,不,好像是朗读。窗玻璃上恍着一男一女两人影。我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就问陪同我们的同志,她告诉我:“那女孩在说,玫瑰不是玫瑰,是我的衣裳。”噢,我知道了,掉进爱河里的一对恋人!
鄂尔多斯的灯,总是用深情无言的灯焰,让黑夜闪亮,给白昼添彩。你跟着灯光走,跟着灯光下的行人朝前走去,前面会是一个清醒的世界。这是鄂托亥街与伊金霍街交叉路口,正是早晨各路人们上班的高峰期间,秩序井然,眉目清秀的行人和车辆都自觉地听从最权威的指挥者——红绿灯。此刻,东西绿灯,南北红灯。路口在发芽——我真的有这种发芽的感觉。人流车潮在路口发芽似的膨胀,全都向斑马线逼近,逼近。交警手中的指挥棒给匆匆赶路的行人,给挂着奶瓶、菜篮或公文包的自行车,给一分钟前还加速行驶的小轿车,给并行着互相搀扶着的轮椅……在红绿灯变换中,各路行人、车辆交替冻结或融化。看似混乱却没有乱,仿佛堵塞却没有堵。总有人止步,也总有人迈步。这儿是一座平面立交桥,车行车道,人走人道。互相谦让,又互相依赖。这就是生活,生活就该如此。波浪中有节奏,忙碌中守规矩。
我连着三个早晨在几个路口观察。当然也有个别人闯红灯,不过交警马上会用指挥棒划起弧线让其回头,悔过。那微笑着闪烁温柔光波的绿灯,和旭日般艳丽带几分威严的红灯,控制着路口冲突的力量,给繁忙的城市带来平安、和谐。也许你不知道前方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但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信仰不会贬值。
在鄂尔多斯的几天里,我总觉得离太阳很近,离生活在那里的人很亲。那晚,我和一位鄂尔多斯朋友聊天,问他鄂尔多斯是什么含意?他说,译成汉语就是成吉思汗的宫殿。宫殿?那一定是富丽堂皇的地方,我马上想到了灯火辉煌。宫殿里的灯,提在皇帝手中的灯,它会在夜色里舒展肢体,穿透长夜。为此,我专程去拜谒成吉思汗墓,找那宫殿里的灯。结果空手而回。
离开鄂尔多斯前,东胜区街头的一幅宣传画留住了我的脚步,让我沉思许久。画面上两个孩童仰望着一位过路人,画的题目:《儿童不知春,问寻何故缘》。诗画配,诗:
春来野草芳,春叶挂春杨。春杨写春意,春问有文章;中国春常在,缘有共产党。
我长久伫立画前,盯着最后三个字思考:共产党。她是一盏灯,一盏永远不老的灯!因为她是太阳和光明的摇篮。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总是愿意把脸颊乃至整个胸脯紧紧地贴近这盏让世人倾爱的、可以红遍天际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