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四处看看，无人，遂从口袋里摸出半截粉笔，飞快地在门上画了一个圈。这是一个记号，它表示，这套房子，平时没人住。

　　黄四已经观察很久了。当夜幕降临，居民楼的窗户一扇扇亮起来的时候，唯这套房子的窗户一直紧闭，黑着。这是一套没人住的空置房。小偷是不会对无人住的房子下手的。没人住，也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费老大的劲，撬开一户空空如也的房子，什么也得不了手，不值。小偷踩点时，一般会给这样的房子做个记号，作案时避开它。但黄四是神偷。因而，他留下的记号，也是别有用意的。他关注的，恰恰是别的小偷看不上眼的无人住的空房子。

　　他躲在暗处观察这套房子，已经很久了。他发现，它也不总是黑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个拎着鼓鼓囊囊的皮包的男人，轻悄悄地开门、开灯、拉上窗帘，短则十来分钟，长则半个多小时后，关灯、关门，男人又拎着皮包离开了。暗处的黄四看到，出来的时候，男人的皮包变瘪

　　了。这说明，男人是把包里的什么东西留下了。黄四本可以在男人离开后，就撬门入室的，但他不打无准备之仗，他要把情况摸得更细致些，再下手不迟。

　　他远远地跟在男人身后。男人驾车走了，黄四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在男人车后，一直跟到某高档小区。黄四瞅着男人进了某幢楼。看样子，这里才是男人的家。第二天一早，黄四又早早地蹲守在小区门口，跟踪男人上班，进了某单位。黄四装作办事的样子，大摇大摆地也进了某单位，在橱窗上看到了男人的照片，乖乖，还是个副局长。

　　黄四又跟踪了男人几天，除了那个高档小区，男人还常出入另一个小区，在另一个小区的某套房子里，住着个年轻的女人。黄四从窗口看到男人和那个年轻女人的影子，很亲热的样子。黄四看出来了，这应该是男人的家外之家。如果是一般的小偷，这个“家”也是个下手的好地方，必有所获。但黄四可不是一般的小偷，他是要做“大事”的。

　　他继续蹲守在那套画了圈的无人住的空房子外。他发现，每周，男人都会拎着皮包来一两趟，然后离开。其间，再没有其他人出现过。

　　在准确地摸清了男人的出现规律后，一天深夜，黄四神不知鬼不觉地用万能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关门。开灯。无数次地在楼下的暗处观察、想象这套房子，终于走进来时，黄四还是有点意外，房子竟还是毛胚房，地上积满了灰尘。客厅空荡荡的，两个卧室也都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黄四有点失望，难道自己判断失误？

　　黄四不甘心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卫生间里角，堆着一大堆东西，用一块脏兮兮的帆布盖着。黄四捂着鼻子，掀起帆布一角。他惊呆了！帆布下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扎一扎的百元大钞，以及不认识的绿票子。黄四拿起一扎，揉了揉眼睛，没错，真的是百元大钞！

　　拿起一扎，又拿起一扎，黄四很快就将全身的口袋塞满了。他又脱下秋裤，两个裤腿一扎，塞进了几十捆钞票。那一大堆钞票，才少了一角。黄四盘算着上哪儿找几个麻袋来，把这堆钞票都搬走。但他慢慢冷静下来。那个男人不是常拎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来吗？说明这儿是他固定藏钱的地方，也就是说，今后还会有成捆成捆的钱源源不断地进来，如果一次性拿多了，男人一发觉，不是报警，就是转移到别的地方，那不是也断了自己的财路吗？而如果男人没发觉的话，这里岂不就是自己取之不竭的金库？这样一想，黄四决定，就先拿这么多。黄四把剩下来的钱重新码整齐，盖上帆布，然后，关灯，关门，离开。

　　此后，每隔几天，黄四就背着个挎包，去那个房子里装一包钱，就像去银行取钱一样。男人竟一直未察觉。男人常拎着鼓鼓囊囊的皮包来，然后离开。黄四也常背着挎包来，塞满了之后离开。一直相安无事。

　　这天，黄四照例又背着挎包来了。在楼下时，就惊讶地发现，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四周还停着好几辆警车。黄四吓出一身冷汗，赶紧低头逃开。

　　第二天的报纸上，黄四看到一条爆炸性新闻，某副局长被双规后，在其空置的一处房子内，搜缴了一吨多的现金，警察和银行工作人员连夜清点，烧坏了三台点钞机。

　　黄四捶胸顿足，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就多拿一点了。不过，神偷黄四很快就释然了，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也没有被抓住，这样，他还可以从容地寻找下一处空置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