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似水流年——张复兴江南水乡中国画展”在上海图书馆举行。我看到画家张复兴创作的一组名为《老屋絮语》的新作（右图为其中一幅），和他以前的水乡作品风格相比又有了新的变化。张复兴以描绘江南水乡而闻名画坛，因擅长表述江南诗性而被誉为“水乡丹青诗人”。画作迷离、朦胧、灵动、明媚，每一幅都蕴含着动人隽永的意境。

　　细析复兴以往的水乡作品，描绘的都是寻常的景物：乌顶白墙、小桥轻舟、烟柳曲水。他遵循的是超凡脱俗，令人愉悦的审美意识，大自然美丽的细节，由水滋养的和谐生态，一直是他画笔敏感的触点。欣赏他的作品，我们很难找到扭曲的形象，张狂的笔墨，或者对意境的过度解构。青年时代他就熟读诗人有关江南的浅吟低唱，更酷爱旋律曼妙的古典音乐，从这种文化心理和情感表达出来的，必然是韵味修长的书卷气息，是氤氲首尾的感人诗意，可以说复兴江南水乡的画风是对美的普世和经典性别开生面的解读。 

　　而新作《老屋絮语》则不同，作品的调子是沉郁的，霭色迷漫纸面，令人感觉到凄迷和神秘。河水幽幽、岸树幽幽、蓬船幽幽，几处老屋相挨而立，歪歪斜斜地独守孤独和冷寂。 

　　画家对气氛的把握和刻画具有独到之处。他并没有像其他画家那样，为表现江南旧韵而精到地刻画老屋败旧的蚀痕，也没有特意地描绘逝去的时光留下的斑驳沧桑，而是以惯用的大写意手法，极其舒展而自由地抒写与老屋相关联的环境整体风貌。在这个整体遗风中，每个细节又似乎都会生动地向你述说自己过去的故事。 

　　令人称道的是，画家表达内心的怀旧情结，却不消沉，画江南老宅的幽深和寂寞，却涂抹上一种明亮的当代情致。他将光感不同寻常地运用到中国画中，成为这组老屋系列的亮点。金色的阳光，透过暖暖的天空，投射在台阶，石桥、江面和舟篷上。这屡屡点点的光波，让整个画面一下子光亮、灵动起来，似乎将老屋所承载的诗意传递释放荡漾开来，使人不由地想起了无数首脍炙人口的佳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斜阳却照深深院”。虽然他借鉴了西洋画类似伦勃朗的聚光手法，但仍运用中国画的留白，依旧表达了江南水乡的浓浓诗意。所不同的是，画家在这里摆脱了传统笔墨和自身程式的束缚，大胆创意嫁接，使中国画具有了现代的话语。 

　　“老屋”以沉郁的色调和略带感伤的意味，颠覆了画家以往作品中轻盈、明丽；以明炽的光感和深邃的空间强烈对比，破解了感性形式的含蓄、温润。画家不再以观者赏心悦目和画者情感的自然表现为美学的至高追求。在人生和艺术步入耄耋晚境，或许更注重形而上的思考和对艺术本质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