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上海书展又将揭幕,写小文迎接。
今天,很多场合里大家已经习惯用电脑与手机阅读文字了,但当你拿起一册实体典籍时,曾否想过古老的“册、典”蕴含着的历史文化内涵与信息呢。
册,甲文字形(图一)就是用绳子编串好的若干根竹简(或木简)的形状。金文(图二)与小篆(图三)仍能看出编串竹简的形状,隶变后正体演绎有笧、册、冊等三十余款字形,大都依稀尚能看出甲文遗绪。如今大陆规范用“册”,台湾地区一般用“冊”。
《尚书·多士》曰:“唯殷先人,有册有典,殷革夏命。”这告诉我们,早在殷商时代,先民就有竹简和用之编缀成的典册,记载了成汤灭夏的历史事件。由于材质的不同,一百多年前,铭刻在龟甲兽骨上商文字被发现了,容易腐朽的商朝典册包括单根竹简,迄今没有任何踪迹。
现存年代最早的有字竹简在春秋战国之交,距今2400多年,比商代晚1000多年。竹简上记载着当时政治、军事、文化、生活等多方面内容。竹简一般长约20厘米,最长超过70厘米,宽一厘米左右。商代竹简上的字应当与我们能看到的简牍文字一样,是用笔书写的:其一,因为商甲骨文中已经有笔、书等字,字形都是手持笔;其二,传世的极少数甲骨上铭文边沿留有没褪尽的朱笔、墨笔书写痕迹,说明有些甲文是先书写遂依样锓刻。期冀不朽的“商简”亦能重见天日,如看到颉颃于甲骨铭文的商代书写文字,看到我国最早的书籍“册”,那该是多么举世震惊的事情呵。
讱言几个以册配出的字:删,冊刀配,竹简书写过程中错了,用刀削刮除去字迹。现在写文章去掉多余或不恰当的字词句段就叫删除、删改;编,冊糸户配,在屋内用绳子上下两端穿联起待写竹简,呈现出排列整齐的“册”;篇,冊竹户配,在屋内将已经写有完整文字内容的竹简编串为冊,后来便有文章的量词“篇”;扁,册户配,屋内连缀成册的竹简,尚未卷起,其形平薄是“扁”的;栅,冊木配,木桓曰栅,木栅栏就像展开立起的大“册”。
“有册有典”,正体字“典”似乎无册,其实不然。典,甲文(图四)上为册,下为基架和双手,形义是用双手捧着册恭敬地置放到基架上,这是古代祭告神灵隆重仪式的境况描绘。可见典中的书册显然非同一般,因此引申指标准规范的书籍:典籍、字典、词典、经典。我在台湾地区生活期间,曾协同一位热爱中华文化的老先生,以亹斐之力耗时多年汇集《说文解字》《京都藏甲骨》等古今中外66本著名文字类典籍所有字形,编校完成出版了煌煌49厚本专著——《字形汇典》,“汇典”被海内外许多有影响的图书馆典藏。典的祭神仪式还引申指重大礼仪形式,盛典、大典、庆典、典礼等和法则榜样意:典章、典制、典型、典范等;进行“典”相关活动需要主持者,如掌管礼仪官员称典礼,执掌刑狱事务官员称典狱,主持科举考试官员称典试;重大典礼中祭告宣言应是一诺千金的,要守信践行,遂有典当、典卖、典押、典契等商业活动用词;典故,原指旧制旧例,后常指流传有序的历史故事或传说;典姓还是汉民族古老姓氏。
汉字具有抽象中的象形、象事、象意、象声等特点,正是这些因素赋予了汉字无与伦比的生命力。我不能揣测千百年后我们子子孙孙以怎样形式读“书”,但相信那时,人们还是能通过使用着的传统正体汉字“册、典”,对接到湮远时代的相应甲文,一窥深覆奇珍的殷商竹简与捧册而供的古老典礼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