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每逢过年,放上一些烟火炮仗,以祝愿来年的顺顺利利,已经成了不少家庭的习惯。可有段时间,不要说放炮仗,能放上火药纸就已经是很奢侈的了。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很少有炮仗,小鞭炮也是偶然看见,比较多的是火药纸。所谓火药纸,那是一张和练习簿大小一般、呈暗红色的纸,上面有一排排凸起的火药,撕下来放入木枪中(也有用铁丝做的),然后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同志们,前进!”后面跟着一群男孩子,有时也有几个女孩子,随之扳机一勾,“乓”的一声,那才威风呢。住在我家隔壁的小黑皮,是我的小学同学,他有一把木枪,他就自然而然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连长”,之所以叫连长,是因为装上子弹后就可以连着响。有的小伙伴买了火药纸,没有枪,就开口向“连长”借,“连长”有时也慷慨出借,但一直跟在边上,俨然是军事顾问,“不能这样,必须那样”,其实是怕他的武器被弄坏。有的要给“连长”送上几粒子弹才能借到枪,“连长”也就笑纳。那些借不到枪的,干脆就土法上马,将火药纸撕下放在地面上,寻找一块石头,然后用石头猛砸下去,当然在砸之前是要有一番“说白”的:“大家离开远一点,大炮响了,小姑娘将耳朵蒙起来”。如此这番,然后才砸,我们称其为“排长”,因为那些火药一排排在地上等着响。还别说,这“排长”就是有号召力,以致“连长”也要挤进来看热闹。里弄地面上的坑坑洼洼,就是“排长”们的杰作。那时我家中穷,一家大小8口人,全靠母亲一人的工资维持生活,父亲早在1958年就去世,根本不可能满足我和弟弟妹妹这奢侈的愿望。我和弟弟妹妹永远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当“传令兵”,看热闹。
1967年,我工作了。这年的春节,我拿自己的学徒工资给弟弟妹妹、给自己各买了一版火药纸,又请单位的同事用自行车钢丝给做了3把枪。春节那天,我和弟弟、妹妹每人一把枪,狠狠地连发,着实威风了一把。那年我19岁。
19岁第一次过把放火药纸的瘾,不能不说是一段既辛酸又欣慰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