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可凡合作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我们共同主持过的晚会应该超过五十场,又因为分别主持两档人物访谈节目《可凡倾听》和《杨澜访谈录》而成为同道。
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是非播音主持科班出身。他在大学里学的是医科,我学的是外语,后来又学国际关系。这让我们有不少共同语言。
有一段时间,我们还做过邻居。
访谈节目是最容易,又是最难的。容易的是形式,一问一答,两人坐在那儿对谈,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流程与环节;它又是最难的:正因为形式简单,所有吸引力都在谈话的内容里,所以特吃功夫。我们还必须在嘉宾选择方面兼顾节目深度和收视率,并常常因此纠结,甚至要做出妥协。有时可凡采访一些娱乐圈的年轻明星,看他努力表现出对一些八卦话题的兴趣,我心里就不禁感慨道:容易吗?!
外人常认为访谈者“不懂就问”,殊不知一个好的访谈节目主持人必须是“先懂才问”,懂的是基础知识,问的是更深的见地。我最喜欢看可凡的两类节目:艺术界人士的访谈和与上海相关的话题。可凡对戏剧、书画都有常年的研究,更重要的是兴趣和爱好,所谓“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他本人也是书画和古董的收藏者。这让他在与艺术家对谈时总能一拍即合,谈到点上。
从京剧的流派到国画的传承,他娓娓道来,如数家珍,但又绝不炫耀知识,而是能够深入浅出道出不少典故传奇,使谈话趣味盎然。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抢救性地采访了一批国画大家,使他们在生前就自己的艺术道路留下了珍贵的资料。可凡与程十发先生情同父子,老先生常常拿出自己收藏的明清时期的名家作品与可凡一同鉴赏,这让可凡见识了不少“好东西”,也对国画的发展慧眼独具。比如他当时问程十发先生“今人为追求画作的冲击力常钟情于大尺幅的作品,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程十发先生答曰:“一幅好画,必是大中见小,小中见大。”问得到位,答得精辟。貌似随意的一个问题,若是在此方面毫无功底的人是问不出来的。有时,必须有好的提问,才能激发被访者的谈兴!
可凡对上海的历史也有相当深入的了解。这座城市的变迁,海上闻人的种种趣事,他信手拈来,显现出扎实的功底。
可凡曾在2010年春节策划制作了5个小时的特别系列“阿拉全是上海人”,在上海地区的收视率创造7%的佳绩。卢燕、周采芹、潘迪华、姚明、刘翔、陈冲、毛阿敏,连我这个生在北京的上海人也被他“挖掘”出来,用上海话接受了他的采访。我回忆小时候外婆家弄堂里的柴米油盐,也谈吴征的爷爷吴凯声大律师十里洋场的传奇故事。上海够大,容得下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也养得活早出晚归的小市民;学得会西洋的戏法儿,也留得住祖宗的玩艺儿。收放自如的气魄,海纳百川的胸怀,让这座城市如此与众不同,也通过可凡这一匠心独具的系列访谈活色生香,有滋有味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引起观众极大的兴趣和响应。
访谈节目往往带着主持人深深的烙印。他的所思所想,个性爱好,都在节目中潜移默化地展现出来。其实能够拥有一档自己有掌控力的访谈节目是主持人的幸福。可凡心广体胖,应该也与此有关吧。希望他把《可凡倾听》继续做下去,并增加其中非他莫属的特色选题的比重。我知道,这不完全取决于他。但,以他的智慧,一定可以做到!
十日谈
倾听的背后
倾听对于荧屏内外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