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教练汉斯看上去很年轻,他身材匀称,皮肤晒成了棕褐色,似乎喜欢身材修长的金发女子,因为从安妮登上帆艇后,他就不时地打量着她。安妮也乐得享受一下异性的贪婪眼光。
出于职责,汉斯向艇上的所有游客讲解着潜水规则和在水下的注意事项,而安妮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她本来并不打算参加这个潜水训练班的,再说她也是平生第一次一个人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佛罗里达一直是她向往的地方,无奈当时和弗里茨结婚时,两人没有足够的经济力量到这里来度蜜月。后来弗里茨自己开了家电脑公司,钱倒是有了,可弗里茨没时间陪她度假了。
近来天气不好,弗里茨现在可能坐在公司里干活儿……不对呀,她突然意识到欧洲和佛罗里达之间是有相当大的时差的,家里现在是凌晨,弗里茨说不定正好躺在海德的怀里呢……想到这种可能性,安妮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弗里茨和海德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安妮出现在弗里茨的生活中以前,弗里茨和海德相爱过。当时海德撑起了一家旅行社,她也是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只顾着操心旅行社的业务,两人终于没发展成为夫妻。
安妮认为,弗里茨和海德至今没有发生令她不安的事情,是因为没有机会。但最近她发现他们俩非常亲密,再加上弗里茨对她说,如果她真的这么喜欢到佛罗里达去,干脆一个人自己去吧,他反正也没时间。于是她上了飞机,到了美国……这不是给他们在家里腾出了一个不受干扰的地方吗。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傻了。
此时她觉得汉斯又在注视她了,原来是自己泳装的上部已经顺着肩膀滑了下来,她漫不经心地将带子整到原来位置。“如果弗里茨和海德真的在家里……那我完全有权利实施报复!以牙还牙!”安妮暗暗下了决心。
潜水的第一课结束了,学员们乘帆艇返回酒店。在酒店大堂里,汉斯向她走来:“你很有天赋,尽管你从未潜过水,但你很快就会掌握的。”“谢谢夸奖。”安妮说完准备回自己房间,被汉斯叫住了:“我可以邀请你吃晚饭吗?”“谢谢!很乐意接受你的邀请,过两天吧,今天我有点事情要办。”
在总服务台的边上,安妮从各种旅游广告及酒店宣传品中找出了两张印有风景照和酒店地址的明信片。回到房间,她坐到写字桌旁,开始为明信片的内容措辞。她准备给弗里茨和海德各写一张。
安妮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将两张明信片并排放在面前,略加思索,她开始在左边的明信片上写道:“亲爱的宝贝”右边的明信片以“亲爱的海德”开头。接着添上她准备好的内容:“这里的夜晚美极了!抬头望去是闪烁的星空,棕榈树在风中摇曳,耳边不时响起海的呼啸,一支钢鼓乐队在演奏情歌,简直就像处身于伊甸园,就是没有蛇罢了。就此搁笔。对了,家里的天气还像我登机那天一样糟糕吗?吻你一千遍。”
本来这是很普通的明信片,表达一个度假者向家人的问候。但这里隐藏着小小的玄奥:整段文字被任意分割后毫无顺序地写在两张明信片上,于是在给弗里茨的信上出现的是:
亲爱的宝贝:
这里的夜晚/闪烁的星空/棕榈树/耳边不时,一支/情歌,简直就像/就是没有/就此搁笔。对了,家里的天气还像我/吻你一千遍!
你的安妮。
另一张明信片的内容是这样构成的:
亲爱的海德:
美极了!抬头望去是/在风中摇曳,响起海的呼啸/钢鼓乐队在演奏/处身于伊甸园,蛇/登机那天一样糟糕吗?/问候你!
你最好的朋友安妮。
大功告成,她看了一遍,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如果弗里茨和海德真的在一起,那看懂明信片就不成问题了。她迅速来到总台,将两张明信片仍进邮箱里。
……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确切讲是凌晨3点钟,安妮在酒店的房间里接到一个电话,是弗里茨打来的。“宝贝,是我。”弗里茨在电话里说,“你寄来的明信片收到了,怎么尽是些不完整的句子,你没事吧?你不在家的日子里,我觉得我们被分成了两半,而我是其中孤独而不幸的一半。下次我们一定要一起去度假,我向你保证。”
天一亮,安妮整理好行装,在总台退了房,并给潜水教练汉斯留下一张纸条:“亲爱的汉斯,家里有事,我不得不辜负你的好意了。谢谢你的教课!再见!”
“弗里茨 ,请原谅我的多心。看不懂明信片上的句子,这才是最重要的。”回家的路上她总是在心里重复着这句尚未说出口的话。 (译自 德国普通人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