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责怪呵,你大伯退下来有些失落表现,很正常嘛。
你看龚自珍,他是自己辞职的呀,应该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了吧,却不忍心洗涤衣上的露水痕:“欲浣春衣仍护惜,乾清门外露痕多”——是不能忘情于日日清晨赶到乾清门办公的事呀。你参观故宫到过乾清门,还嘲笑过军机处办公条件之简陋。
离了京城,龚自珍一边讲自己心态平和,不会再去写屈原那样忿忿不平的文章:“百年心事归平淡,删尽蛾眉惜誓文。”一边却又吐露:“著书何如观心贤,不奈卮言夜涌泉。”若为修心,本不该再写作了,但,怎奈思潮如涌泉奔腾,不可抑制呵。
我小时候看丰子恺的画,见有一幅题了龚自珍的两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那时是不懂的,只觉得美、有哲理,领会不到诗句背后蕴藏着何等深沉、凝重、复杂的心情的。
以上引用的龚自珍诗,恰好可以贴切地用到你大伯身上。你大伯一以贯之地清廉、勤勉,成了落红还满腔护花心事,至今忧心不已。对他,我唯有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