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是位旧式男人,不会家务、更不会“买汏烧”;我呢,还得敲敲键盘写些豆腐干文章——故而我丧偶后找对象时有人一听说是个作家,头摇得拨郎鼓地拒绝道:“女作家一门心思在文章上,不会服侍我的。”在这些人眼里,老婆是娶来服侍他的义务保姆而已。那么现在我的家怎么样,它是如何充满温馨的呢?
我是试用过钟点工的,可能是我疙瘩,总感到颇不称心。人本来久坐了也得站起来活动一下,每天吃过早餐我去小花园散步,回家时带些菜,当我坐下换拖鞋时,老伴已将我带回的袋子里的菜整理了:有的放进冰箱;有的放在厨房;有的放入水槽……我就坐在了电脑前,敲了一小时多后便站起去准备午餐的菜肴:先是洗清爽该上焐窝的先文火焐好;然后我拣菜,他剥蚕豆;待我洗好菜,便和他坐在一起剥豆。剥豆时两人也不安生:我朝他瞅瞅,他脸色红润,精神充沛、便调笑地逗他:“你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他红了下脸嗔道:“小捣蛋!”这声骂哪儿是真骂哪!耄耋老人被骂声“小”,真妙!他认真地剥着,由于豆已生乌芽,我便将他剥出的每粒豆用剪刀剪一刀,这样容易煮酥。他剥下我则剪,我一瞧又感觉有趣地笑了。他问:“啥,告诉我?”“你是我流水线上的上一道工序。”我们俩在枯燥无味的家务中觅出了乐趣!
我们老两口年老体弱,最怕的是体力活,我儿子一再叮嘱凡有重活儿千万打电话给他,还有我那小弟再三对我说,有事一定告诉他,让他来干。我们的家隔几天便要拖次地板,我岂可去电话要儿子来,他也有家务,更有工作,比我忙着呢。更不能厚着脸让小弟来干,他有他的家。我与老伴也有办法自己来解决的:体力不足,两人各拖一半的地板。平时的清洁工作都是他做的,凡是他能做的总是竭尽全力地做好的,家里虽不能说是一尘不染,但也能马虎地算是窗明几净的。我是写作与家务巧妙地交叉地做的,这样既兼顾了家务,又可免去了因久坐而导致的种种疾病。让思索着的脑子也休息一下。
只消他回南京老家,待他回家前,我总是因体贴他,先行一个人独自把全部地板拖得光可鉴人,让他刚踏进家门就心情舒畅与欢乐。家是无可替代的、是自己最温暖的私人空间。至少要它能整洁,这就住着舒畅。
洗纱窗是我有空时把它们卸下来放进浴缸里浸泡与洗刷清爽的。我们的生活都还能自理。我这个老人虽不能说是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方面做得极好,但家常菜是皆能煮得让老伴吃得都满意,文友们真诚地对他说过:“你吃福好。”这是对我厨艺的赞赏与肯定。我是个讲究美食的老苏州。
在我这个简朴的家里虽无豪华装饰,但实用的家电等一应俱全。曾有人比喻图书馆为天堂,那么,我这个家里那个小的书房可喻为“天堂”了,它不大,但也有好些都是平装的藏书。最可人意的还在于我订的报纸杂志众多,颇有些像个小型图书馆了。在这方面我最舍得花钱,我和老伴都是读报刊上了瘾的人,若一天不读就难受。每天下午略事午休后两人总是孵在书房里过的。那儿有我们的极大乐趣:有时两人都在读报;也有时,他在书桌前悬腕挥毫,我则在电脑前敲键写作;还有时,我写得自感得意,便请他过来朗读一遍,两人往往情不自禁地摇头晃脑地乐了;更有时,我在网上发现了世界上的美景了,便邀他到电脑前并坐着一起欣赏,两人在免费周游世界矣!乐不可支地嘻嘻哈哈地尽笑着;在书房里,我们不仅享受着读书之乐、还享受着国内外旅游之乐、享受着最新鲜的新闻与信息之乐;有时偶尔稍稍有些儿淡淡的忧伤——人老了,世界上的好书总是享受不尽的了!不过继而一想,这辈子能浸沉在书海里,让心灵有书籍和报刊的抚慰及洗涤,这就是幸福的一生了,夫复何求?
敢问家的温馨哪儿去追求?用自己的爱来营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