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Jonathan 认识之初,我们俩的交流仅限英语,那时候的他中文基础还很薄弱,而我对他的母语希伯来语更是一窍不通,在中国生活的时候听他和婆婆打电话说希伯来语只能靠看他脸上的表情去猜测他们在嘀咕什么。他若是和公公通电话,我就阳光明媚了很多,因为公公是从英国移民过来的犹太人且至今为止只说一口标准的伦敦腔。Jonathan 在英国出生,从牙牙学语开始就和公公说英国话,和婆婆说希伯来语,做到了在父亲和母亲两种不同语言之间的自由切换。所以当他和公公通话的时候,好歹那颗好奇的心不会肆意奔腾了。
来到以色列之后,一开始和公公婆婆住一起,那时候公公应该是最欢迎我的,因为在饭桌上他不再寂寞,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固定地和他说英语且不会换频道了,而婆婆以及Jonathan 的其他兄弟姐妹们虽然偶尔也会和公公用英语对几句,但是说着说着他们就会无意识地切换到了希伯来语,然后公公就有突然被晾一边的感觉,只得一个人一口又一口喝着他的啤酒,顺便再逗逗围绕在他身边的两条狗。我的加入无疑让公公在饭桌上找到了久违的存在感。可是现在呢?饭桌上的格局正如中东的局势一样又变了,在我经过希伯来语班的培训,初步掌握了希伯来语之后,公公被“落单”了。不过大多的时候,我还是尽量和公公保持在同一个“频道”。
和公公交流,只需用英语;和婆婆交流,则需要根据她的调频来切换,因为她一会儿英语一会儿希伯来语。和Jonathan 的交流,则根据心情在中文、英语和希伯来语三种不同语言中穿梭。有时候,我禁不住思索,到底是语言决定心情还是心情决定语言?比如说他现在学习中文的热情是愈来愈高涨,而我也在当他老婆的同时顺便兼职一下中文老师,当有人问他中文怎么样的时候,他都会有板有眼地说:“我的中文不好,因为我的老婆不教我。” ——每每听到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我就会气得七窍生烟。当他心情好而我也心情好的时候,我们会说希伯来语,中文或希伯来语+英文+中文的混合体。当一方心情比较严肃的时候,我们必说英文。当我们拌嘴吵架的时候,英语则被默认成为官方指定语言;唇枪舌剑的,似乎英语来得更痛快。
我家的三种语言交流,似乎只是以色列语言环境的一个缩影,我和Jonathan 在以色列只能算低端的语言配置,那种同时能把5种或5种以上语言说得流利的,大有人在。通常,你去拜访一家以色列企业的时候,会先被问到:“先生/女士,请问您是说哪种语言呢 ?” 而不是“ 请问是喝茶还是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