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把海澜当儿子养

　　有段时间，砖塔胡同的小日子还是过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的。傅瑞卿尽管离开了镇国公府，但王公家的派头还在，家里养了好几个佣人，厨子叫张玉华，是个见过大世面做过大宴席的人，哪怕缺盐少油，他都会一丝不苟地按规矩做出一桌菜来。两个女佣，一个姓李，一个姓刘，不知姓名，只需称呼李妈、刘妈即可，此外，还有个叫李春的男佣。李春已经上了年纪，负责开开门、拔拔草什么的，干点杂务。他是个黄带子（清朝宗室的别称），有时喝上二两烧酒，兴奋了，会坐在院子里跟人显摆当年他那显赫的家世，听的人由他说去，也没人表示质疑。他在傅家有年头了，所以家里人都把他当长辈看待，主人家的孩子们犯了错，他照样可以说可以指责。以后家里买了车，又雇了个叫邓树生的司机。

　　傅泾波有个弟弟叫傅沄波，比哥哥小9岁。傅沄波长得漂亮，高大白净，又非常聪明，能写会画，可就是不愿好好做事，常常脾气一上来就把饭碗丢了，妻子也是旗人，娘家倒是经常贴补，但日子还是过得拮据。卞莲芳心疼这个小儿子，说，你还是回家吧，只要你哥哥有口饭吃，就不会让你们饿着。于是，傅沄波便带着妻子和4个孩子统统住进了砖塔胡同，他们还带着一个女佣叫张妈，再加上傅君哲、傅保罗和傅保罗的乳母康妈，不折不扣地一大家子。

　　都说有了人丁才能兴旺，四合院里虽然人丁兴旺，但日子过得并不顺畅，先是傅瑞卿弃政从商后开了家瓷器厂，可惜因为经营不善，不久就破产了。后来，傅瑞卿又看上了傅保罗的乳母康妈，没过多久，他就带着康妈弃家而去。

　　说起这个康妈，倒也是个正经人家的太太。家里是开车行的，并不缺吃少穿，因为孩子刚断奶，听说傅家要寻乳母，也是觉得傅家是个大户人家不会亏待自己，所以才应聘来到傅家。事后想起来，或许是卞莲芳跟傅瑞卿性格脾气上有太多不相合的地方，所以傅瑞卿才会跟性格温顺的康妈走到一起。

　　傅瑞卿这一走，生性好强的卞莲芳如遭灭顶之灾，一时崩溃，整日神情恍惚，精神几近失常。幸亏司徒妈妈得知后，经常前来探望、安抚、开导，给了卞莲芳莫大的安慰。在司徒妈妈日复一日的关怀下，卞莲芳渐渐从阴霾中走出来，恢复了健康。傅家与司徒家的关系，也更为亲近了。

　　1927年，傅泾波的大女儿出生，取名暧泠，与司徒妻子同名。1929年，刘倬汉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眼见家里人口越来越多，为了改善住房条件，刘倬汉看中了砖塔胡同20号的房子。那也是个四合院，但前后院加起来有41间房，宽敞许多。刘倬汉最看得上的是胡同里的两棵百年古槐，一到夏天，那冠盖般的浓密树荫，为树下歇脚的洋车夫们带来好大一片阴凉。刘倬汉嫁进傅家那几年一直还教着书，她待人宽厚，口碑很好，所以那家的房主知道是刘老师想买房，没二话就答应了刘倬汉分期付款的要求，由傅泾波出面买下了砖塔胡同20号，其中，刘倬汉还拿出了自己多年的积蓄。

　　1929年春，一家大小悉数搬了进去。9月，傅泾波的二女儿出生，取名铎若。1931年秋，刘倬汉又生下了第三个女儿，起名海澜。

　　海澜还没出生，就显现出她的与众不同。

　　一连生了两个女孩，刘倬汉很想要个男孩，为傅家留个后。怀海澜的时候，刘倬汉很遭罪，一连摔了好几跤，都没把肚子里的孩子摔掉，别人都说，这么闹腾，这么结实，一定是个男孩。

　　那天早上，刘倬汉的肚子有了动静，立即被送进了医院。为刘倬汉接生的是全国有名的接生圣手林巧稚大夫，等海澜呱呱落地，林大夫便连连称奇，说这孩子的脖子上被脐带缠了好几圈，要在别人，大概早已夭折，可这孩子却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

　　见还是个女孩，刘倬汉有点失望，女孩也生得够了，便随口说了一句，就叫小够子吧。傅泾波倒不嫌弃，反而经常儿子儿子地叫，把海澜当儿子养。因为算命先生说海澜的生辰八字中五行缺水，所以傅泾波为三女儿取名海澜，希望女儿的一生始终能得到海水的陪伴，活得滋滋润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