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1: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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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03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梦潮,抑或望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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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一种海中的软体动物称之为梦潮抑或望潮,都是很有诗意的名字,也赋予人许多的联想。

  这软体动物学名短峭,与章鱼为亲戚,只是它个头小,该是章鱼的小弟弟。退潮时,它就蜗居在滩涂的洞穴中。洞穴又长又小,它能耐得住寂寞?又拿什么来饱食?这样的时候,小小的洞穴就容不下它的一份渴念,便梦想着涨潮。涨潮了,就可自由自在地遨游海中,也会有小鱼小虾美美地咀嚼。岛上的人便将它纯朴形象地叫做“梦潮”。幽暗的洞穴中,做梦都想着涨潮。

  有时候,它也小心翼翼地爬到洞口,张望着潮水的来临。望着潮水渐渐地上涨,那样地充满憧憬,心里一片欢欣。那个时候,它才是“望潮”吧?

  在舟山的方言中,“梦”与“望”的读音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往往会混淆。后来,在饭店的菜单上便更多地写上“望潮”,想来是为了更令顾客联想吧。而百姓却依旧称它为“梦潮”。

  其实,它望潮的时候不多。一来长期地待在洞穴中,它定然能感应到涨潮的形态,找到涨潮的规律,然后能隐隐地闻到波涛的声音,坐在洞穴底下,也可稳稳地感受潮水的上涨;二来捕捉它的人紧追不舍,那些雪亮犀利的眼睛在跋涉之中仔细地搜寻着它所居住的洞穴,它即使在洞口张望,也早已惶然地退到洞底。或许到潮水涨上来时,捕捉它的人们回到了岸上,它才探头探脑地来到洞口,满心欢喜地望着潮水一阵阵地涨上来。

  我就以为将它称为梦潮更贴切。有梦想,就有期待,就有未来,也才会去洞口张望。张望,是因为梦想在驱赶,来守望潮水的滚滚上涨。

  梦潮,更大众化,更接地气。

  梦潮是筵席上的珍品,只有小饭店里才能偶尔吃到——小饭店的老板总在涨潮时等候滩涂边,收购赶潮人从滩涂上带回来的各种收获。梦潮的存活性很强,几乎每次看到的多是活着的,一只只背叠着背,有的蠕动,有的静静地趴着,仿佛一点都未预感到厄运的临头。即使未见它的真身,上了年纪的老渔民告诉我们,烧熟后的梦潮,八爪向外翻卷的,即烧煮前是活的,如八爪往里卷曲,或者无力似地伸直,那一定是已死了。夏天的梦潮玲珑透剔,椭圆形的小脑袋和短小的爪子带点淡淡的红润,透出一种鲜活的状态。只有到了秋季,梦潮的脑袋已长成鹌鹑蛋那般,甚而大如乒乓球,身上像是涂抹上了青灰色,这似乎超出了我对它的心里定势,让我不敢吃。

  小巧的梦潮白灼后,圆润的脑袋呈现银白色,放在盘中,若一朵朵精美盛开的小白花,十分诱人。这样的梦潮鲜嫩,可口,吃了一只还不够,禁不住又想搓一只。长到硕大脑袋的梦潮便大多用来红烧,褐红的酱油似乎能掩饰一些它的成色,减弱人们对它的惶悚。假如胆大,夏时的小梦潮还可活着而食。蘸点芥末、酱油和醋,不停地咀嚼,看上去有种美滋滋的感觉。曾见有人将整个梦潮吞下去,结果它的爪子紧紧地吸附在嘴巴里,像蚂蟥一般吮吸着。他赶紧把半碗米醋衔在嘴里,那梦潮才放开爪子,令人吃惊。我有点怕兮兮的,便先将它的头一口咬断,然后机械地嚼上几下,就囫囵吞枣似地咽下去,也算体验过吞吃活梦潮的滋味。然而,如此简单的吞咽,又哪能领受梦潮鲜爽、脆嫩的滋味?不过试一下自己的胆量,增添一点席桌上炫耀的资本而已。

  现在,梦潮可越来越少了。县城里大大小小的饭店餐馆,又有几家能端得出梦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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