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协会有一名会员,退休后爱好写作,在多家报刊上发表了作品,对生活非常乐观。前不久,她被查出癌症,开始萎靡不振。协会为了鼓励她,邀请她参加采风活动。
她对我们说她喜欢毕淑敏的一段文字:我渴望衰老,因为生命的苦难。我知道我生存一天,就要不懈地努力一天。她就是这样的心态:整日被病痛折磨,渴望自己能早一点步入晚年,那样她便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去,不承担任何责任。但是,她却害怕渐渐爬上眉梢的皱纹,因为她怕自己不漂亮了。
因为她有病在身,很快就被别的文友拉下了一段路程,我和她慢慢前行。忽然,她对我说:“我们到那边去看一看。”为了让她有一个好心情,我便陪着她一起走向密林。狭窄的小径布满杂草,看起来鲜有人走过。走了几步,竟不敢趋前。人在面对死亡前的那一瞬时,即使身边有亲人,估计也难逃一份恐惧吧!转身,返回,往人多处行走。路边有几株丝兰,白色的花朵,秀雅迷人,近闻淡淡香气沁人心扉。它在初秋的落日里伫立着。想来,开在这样幽僻之处,难有人能欣赏到它的芳菲,而它却毫不在意地独自优雅、高贵着。
草丛一隅有棵貌似小葱的植物,我们蹲下来一起研究。掐一节细闻,确有家里葱的味道。蹲了许久,观察着,思忖着,细闻着,只差咬一口品尝了,两个爱好写作的人,竟为一棵野葱发起感慨。待起身时,我对她说:蹲久了,起身慢点。可她在起身还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一阵眩晕,等清醒过后望向夕阳时,最初的那种对死亡的哀伤竟然荡然无存了。下山,我们一起追赶采风的队伍,我边走边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听着我清浅的安慰,她仿佛一下释然了。几天后,她的心情似乎好多了,脸上又有了笑容。在微信群里经常能看到她发的喜讯,她顽强与病魔作斗争的事鼓舞着我们每一个会员。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应该是孤单的行程吧!就像那优雅高贵的丝兰,在这座布满大树的粗糙的小山上,有几朵依偎在它身边的野花的陪伴,它就是惬意的,内心或许也会被这份不经意搅动出一团温馨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内心是恬淡的、富足的,人生的每一天就是幸福的。
俗世里,我们本来所求不多,因了友情的挚真,只要这样一段同行,这样一场平凡的相伴和温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