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7日是上海解放第64个纪念日。为了这一天,64年前有无数的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其中便有陈冠宁的父母,王曼霞和陈尔晋,他们因策反国民党守军被叛徒出卖而遭逮捕枪杀。那一年,陈冠宁未满周岁。
长大后的陈冠宁成为了央企的领军人。成功背后,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最隐忍的渴望,就是享受哪怕一天的母爱。
王曼霞出生于1913年,父亲是当地的富商。“九一八”事变后,她毅然走上抗日救国的道路,并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一名秘密地下工作者。1938年在湖南长沙与陈尔晋结成伉俪。1949年5月19日,由于叛徒出卖,她和丈夫被国民党特务头子毛森逮捕并枪杀于闸北宋公园,解放后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幼年时父母只在梦中
陈曼霞夫妇牺牲后,留下家里大小7个孤儿。迫于生计,7个孩子分别送人领养,有送给亲戚的,也有送给远方的陌生人,从此兄弟姐妹天各一方,再不相见。直到今天,陈冠宁仍有两个姐姐没有任何消息。
陈冠宁是最小的孩子,那个时候还躺在奶妈怀里,因此他被留下来交与奶奶照料。7岁之前,他与其他的小孩无异,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丝毫没有察觉生活中缺了什么。奶奶也尽心维护着他幼小的心灵,每当他得到新玩具时,奶奶总是骗他说:“那是在远方的父母托人送给你的。”
但所有美好的幻境在7岁那年破裂了。陈冠宁清晰地记着那一天,他与幼儿园的小朋友打架,被打哭孩子的妈妈出来,边搂抱着自己的孩子,边用手指着他大声怒喊着:“以后别跟这种没父母教养的野孩子玩。”这一声怒骂对陈冠宁来说如同诅咒,他一直认为父母仍在遥远的地方生活着。他突然一下子跑回家拉扯着奶奶的衣服问:“奶奶,她们都说我是野孩子,我爸爸妈妈呢?她们在哪里?我要妈妈。”奶奶沉默地站立在那里,眼眶中含着难言的泪花,什么也没有说。
星期天一清早,奶奶让陈冠宁和哥哥换上新衣服,说要带他们去看爸爸妈妈。陈冠宁想着见到爸爸妈妈后一定让他们给他买最好吃的东西、买好多好多玩具。乘车许久,奶奶竟把他们带到江湾烈士公墓,领着陈冠宁来到陈尔晋、王曼霞烈士墓前,流着泪说:“孩子们,这就是你们日夜思念的父母,他们为了祖国的解放光荣地牺牲了,你们有这样的父母应该感到骄傲。”———陈冠宁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他扑倒在父母的墓碑前、抽泣着,双手不停地刨着坟堆上的泥土,想扒开坟堆,看一眼长眠九泉的父母。
从那一刻起,陈冠宁强迫自己承认没有父母的事实。从那一天起,他的性格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再也没有叫唤过一声妈妈,脸上也不再浮现灿烂的笑容。“很多人都说我性格严肃沉闷,他们哪能理解一个孩童失去父母依靠的心理。去叔叔家吃饭,他们做了一碗红烧肉,那个年代的红烧肉是多么难得。叔叔婶婶夹的第一块红烧肉总是往自己孩子碗里放。”失去父母的事实让陈冠宁变得敏感,更体会到世态炎凉,那一刻他告诉自己要独立坚强,从此再没流过一滴泪。
长大后妈妈是丰碑
陈冠宁的童年生活开始变得幽暗,父母的墓地成了他隐秘的精神家园。小小的他会独自一人从位于虹口的家里乘公交车到江湾烈士公墓,在父母的墓地度过一个个周末。他会和妈妈谈心,问好多他不知道的事。累了,他会依偎在母亲的坟堆上;倦了,他会躺下睡着。
渐渐长大的陈冠宁获悉了更多关于母亲的事迹。王曼霞被捕后,敌人用尽了酷刑,但她始终坚强不屈。特务们对她进行严刑拷打,用尽各种刑具,想让她屈服招供,同样也没有得逞。1949年5月19日,离上海解放还有短短一个星期。那天,天色阴沉,田野风声瑟瑟,王曼霞与陈尔晋夫妇艰难地移动双脚,昂首挺胸,从容不迫。
他慢慢开始理解父母这种抛家弃子、成全大家的选择,并对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顽强不屈、无私奉献的精神景仰不止。因此,16岁那年,他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度过了14年的军旅生活。1976年,他从部队退役,正好遇上国家大力发展两岸关系。因为父亲曾任国民政府总统侍卫,蒋纬国的老师,陈冠宁成了一名统战干部。陈冠宁的一生沟沟坎坎不算少,每次他都搏击、奋斗,从不向任何困难屈服,甚至是死亡。
1999年,陈冠宁萌生去法国的念头,为了方便拿到法国的签证,并筹集在那里发展的资金,他来到柬埔寨开了一家饭馆。生意红红火火,但不料一些亡命之徒红了眼,他们抢劫了饭馆,陈冠宁在搏斗时身中三枪,生命垂危。陈冠宁在抢救时以强烈的意志战胜了死神。2000年陈冠宁经过艰苦努力,成为福建三农集团上市公司的副总裁、总经理。之后他成为中国泛华经济发展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成为一名央企的领军人。
回首时难唤一声妈妈
六十四年瞬间而过,“春秋伴人生,抬头夕阳途”,转眼间他自己已是岁暮老人了。
时代匆匆改头换面,这个物质极为丰裕的社会,没有腥风血雨的杀戮,没有枪林弹雨的搏杀,也没有激动人心的口号,很多人已经丧失了一种叫做奉献、拼搏的精神。“我总是希望这一辈的年轻人能继承老一辈的光荣传统。我要求我的儿子当兵,我希望家里的这个传统能一直延续下去。”今年已66岁的陈冠宁老骥伏枥,当起了某珠宝城的经理,“我不能浪费我的经商天赋,趁还能动就全部发挥出来。”
虽然没有父母的相伴,但陈冠宁全部继承了父母宝贵的精神遗产,并勉力使之传承下去。如今他也是九龙中学的辅导员,在那里以他独有的对民族的热爱和激情教导那些在安逸年代生长的学生,“我不想让他们失去那样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