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跃跃欲试 

　　那天早晨，钟雨清在城西公园跑步，不知怎的摔了一跤，左手挫伤一大片，还见了血。他擦着伤口，闻到了一股血腥，想自己晨练多年，这样莫名其妙受伤还是第一次，会不会是个倒霉的信号？由此就想起大院里的两件大事——一个体检，一个竞聘。 

　　体检天天都有新闻。前天轮到建委和财政局体检，许多人都查出了脂肪肝，结果当天晚上，这两个单位的干部纷纷推掉吃请，弄得县城大小餐馆都忙着接退席电话。昨天公检法体检，又查出两个肝硬化，一下子把大院怔住了，吴书记还把中心医院院长叫到办公室，亲自过问此事。钟雨清所在部门虽然要轮到一周后才体检，但阵阵消息传来，已是人人自危。只有钟雨清心情还比较稳定，他对健康充满信心。他想，自己在中学就是个优秀运动员，工作后坚持锻炼十几年，难道那是白练的？ 

　　可要命的是，这几天发生另外一件事，倒成了他的心病：大院试行部分岗位竞聘上岗，拿出来竞聘的部门，竟就是他的新闻科！新闻科长这位子，他本以为十拿九稳属于自己，现在却成了竞聘目标。虽说上级从没宣布过他担任新闻科长，但筹建一年多来，他把上级交付的各项工作都做得有声有色，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他将担任这个科的科长，有的同事更已口口声声叫他“钟科长”，局面可以拿一句俗话来形容——煮熟的鸭子飞了！ 

　　钟雨清气恼的是，《竞聘公告》上还写着：“此次竞聘的科级领导岗位，是新闻科长（部长助理）一职”。也就是说，谁当上新闻科长，谁还将同时被任命为部长助理！怪不得《竞聘公告》一贴出，不仅本部门有人跃跃欲试，其他部门的人也都想来应聘！钟雨清想，苏永勤当年受过的折磨，今天轮到他了！他找到分管领导伍诗中，直截了当地问：“伍部长，你说我筹建新闻科这么久了，算不算这科的负责人？”伍诗中一愣，说：“没人否认这一点啊。”钟雨清说：“可大院里搞这个新闻科长竞聘，怎么也不来跟我通个气呢？这正常吗？”伍诗中说：“人事体制改革，涉及部门比较多，工作有些仓促，你个人就不要计较了。”钟雨清说：“不是我计较，您看我在新闻科干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要竞聘了，就意味着该我下台了。那么我工作怎么样？以后该到哪里去？领导上总该有个说法吧？” 

　　伍诗中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谁让你下台啊？你不也可以参加竞聘吗？只要你有本事，谁还能把你的位子夺走了？”钟雨清睁大眼睛问：“我也参加竞聘吗？”伍诗中脸一板，说：“你脑子被驴踢了是不是！竞聘文件上不是写明这新闻科长还兼部长助理么？这一点你不知道么？上级决定公开竞聘新闻科长，就意味着你的组建工作告一段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谁竞聘成功，谁就来跟你办交接；如果你竞聘成功，你就跟自己办交接。你在这大院也工作这么些年了，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吗？”钟雨清低声说：“我对体制创新不理解，思想跟不上趟……”伍诗中说：“你说这种赌气话，我都替你害臊！改革改到自己头上来了，抵触情绪就上来了，不知你平时那些觉悟都哪去了！” 

　　钟雨清被伍诗中克了一顿，一连闷了好几天。就在这几天工夫里，启事栏却天天有变化：“参加竞聘新闻科长的同志请报名”字样下，一连写下了四个名字——白铁山、柳桂花、成小海、苏永勤。 

　　钟雨清不能不认真估量对手的实力。那白铁山，原来是个村干部，是魏部长下乡时发现的，把他从乡下借到大院试用，一长两短的，竟让他在机关里站住了脚。钟雨清想，一个村干部也来跟他竞争，太不自量力了吧？至于柳桂花和成小海，钟雨清更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柳桂花只有中专学历，虽然跟领导关系好，但胸无点墨，钟雨清不怕；成小海资格更嫩，他是钟雨清从人才市场一手招来的，更不用担心。 

　　唯一让钟雨清感到有点威胁的，就是苏永勤。这位老同志虽说各方面功底不怎么样，但当上科长后，各方面都铆足了劲儿，大有退休前再往上靠一级的念想；加上现在县领导讲话稿大多由他起草，他也渐渐有了“大院笔杆子”的美誉。这个对手的实力不可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