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覆盖是圣诞的象征。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时光的帷幕打开,一架疾驰的鹿橇从鹅毛般飞舞的雪花中驶来。白须、白眉、红袍的圣诞老人,悄然降落烟囱,穿过黢黑的烟道来到千家万户,把一件件精美的礼品放进你无邪的梦中……
圣诞是祈愿,是赐福,是长者对于幼小、强大给予稚弱的善意的释放;是刚刚舒展的人生啜饮甘霖的权利,是过来之人掸落满身风尘的自我救赎。圣诞是圣心、圣情、圣愿出生的日子。圣诞属于喜庆、团圆和感恩。
然而,北纬31.2度线上,在那个相传耶稣曾经降生的日子里,。
慈笑融融的白胡子老人不再。铅灰色的楼群裸露着,黑褐色的长街裸露着,黄澄澄的金、亮晃晃的银,裸露着。圣诞与童话无关,圣诞惟成人交欢。圣诞被掏空寄寓,失却象征。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圣诞在我们这座眼甚高手甚低的城市里,蜕变为“枳”。
圣诞对我们,不是虔诚的信徒瞻礼,不是小亚细亚每拉城主教圣尼古拉的驾雪南来,也不是那个贫困儿临行前的折杉成树。圣诞对我们,是年轻的血液中永不安分的骚动,是无从释放的追逐本能。曾经有一道五千年的鸿沟,横亘在二者之间,壁立千仞。
因为距离,所以时尚。
因为时尚,所以魔力非凡。冥冥中你无法确认它的所在,时尚是无形的;现实中你又无处不感到它的魅惑,时尚无所不能。它蚕食你思辨的勇气,剥夺你选择的权利,傲慢地俯视着灰头灰脑的芸芸众生,普渡一颗颗听命于流行的世俗之心。
而与时尚并列的,还有奢华与贪婪。物质世界的三剑客,总是在同一时间被激活。它扭动起来,眼睛斜视,头发火红,皮肤闪动着灼热的光焰,魅力的胸脯上,辐射出黑色的放浪与鲜活。它扭胯摆臀,妩媚奔放,冲动而不乏智慧,像古希腊神话中的喀尔刻女巫,一步步逼近每一颗被蛊惑的灵魂。
圣诞树下呼喇喇拜倒的,是一大片精神的漂泊者、无根的异教徒。五千年的鸿沟被须臾突破。然而,醉翁之意岂在酒?
流年匆匆,我甚至从未有意识地感受过以往任何一个圣诞,圣诞便伴随着无可遏止的商业浪潮席卷而来。浸淫,并重建着人们的认知崇拜;宣示,并培植着异质文化的软实力。
雪片一样的吉祥贺卡在圣诞前后继续雪片似的飞扬。
一座座宫殿般豪华的宾馆商厦,继续遭受消费狂潮的轮番轰击。
我们以自己的方式理解圣诞,享受圣诞,挥霍圣诞。
圣诞在我们栖身的这片土地上,不是某种宗教、某种文化
长期积淀的必然,而是一件随手拈来的舶来品,藉以宣泄低层次的冲动,释放郁积的本能和莫名的从众。圣诞于我们,是折服与膜拜,是形式与时髦。
于是,在东方,在浮躁与狂热交织的季候区,在民族文化民族心理的深层结构中———圣诞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