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远处望过来,已经建起了不少两三层楼高的水泥房,显得有些残破的徽派建筑嵌在其中,反倒像是点缀。
手绘地图
在村民的指引下,我找到了碧山小学退休老师姚立兰。姚老师今年70岁了,他是碧山徽文化工作室的负责人,村里农家书屋的义务管理员,还是风筝队的成员。西装、领带、皮鞋是他每天的固定装扮。
姚老师有两件宝贝,一个是他手绘的村庄地图,上面用不同记号标注着民国、明清等各个时代的房子,另一个则是一本用白纸小心装订成的《古黟碧山记事》,里面记录着他通过寻访老人和资料考证收集到的关于碧山的历史记忆。欧宁和左靖最初对于碧山历史文化的了解都来源于他。
和很多追求物质回报的村民不同,对于左靖和欧宁的“碧山计划”,姚立兰一开始就很支持。“他们给村子带来了活力,以前老外基本看不到的,现在却有很多。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对村子有好处的。”特别是对前来买房整修的外地人,姚立兰充满感激:“房子坏了我们修不起,没有外地人来买,房子就倒了。”
广场舞
这两年姚老师又多了一个新宝贝,一个装了100首歌曲的U盘,这是每天晚上村里大礼堂跳广场舞用的伴奏音乐,他是组织者之一。“歌曲每年都换,这是今年的歌单。”姚立兰指着墙上一张手抄的白纸告诉我。去年8月他尝试请了邻村一个68岁的女教师,不收教学费,但我们每天要出她来回打车的费用60元,“请不起。”姚立兰说,“两个月不到我们就放弃了。现在都是40来岁的年轻人在电脑里先自己学会,再到大礼堂教其他人。”
虽然自己不参与跳舞,姚立兰却很喜欢他的这项新工作,谈话间不忘给记者推荐,“晚上你也来看我们跳舞吧。”来探究碧山文化的我自然不会拒绝。
晚上七点不到,我在村民的带领下来到了跳广场舞的大礼堂。姚立兰已经早早地准备好了设备,礼堂内十几个提前到的村妇自觉地排成几个纵列,站得近的几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等着开场音乐。七点一到,音乐正式开始,没有老师,没有领舞,但是每个人都踩着节拍跳着同样的舞步,甚至没有人中途忘记动作。全民起舞的浓烈气氛让我也难掩兴奋,不自觉地加入。
每天七点到九点来大礼堂跳两个小时的广场舞,出一身热汗,再和白天见不到的姐妹们共诉衷肠,似乎已经成了碧山村很多人的习惯。姚立兰说每天都会来七八十个人,有时候还能见到外国人。
这件事虽然不是左靖和欧宁张罗的,却和他们重建乡村公共生活的想法不谋而合。
活跃分子
不光有跳舞的,还有围观的,零星地分布在礼堂门口和两侧的长椅上,其中不乏几个坚持每天来的忠实“粉丝”,广场舞对他们来说就像每天一场的大型表演,怎么舍得错过。
在大礼堂我偶遇了当地另一个活跃分子,左靖口中的那个农民朋友汪寿昌。汪寿昌也有一张地图,记录了当地宗祠分布的地图,他收集了碧山老望族汪氏的族谱,汪达之的像也是他提议立的。汪寿昌比姚立兰小三岁,也是左靖和欧宁的老朋友了,从第一届碧山丰年庆,他就积极地参与,光支持还不够,他总能提出些“靠谱”的建议。
碧山在他看来是最适合开展乡村建设的地方,“碧山就是一张白纸,旅游还没发展起来,民风淳朴,家家户户都可以进门参观。这在周围的村子都做不到。这里交通便利、公交四通八达。碧山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事业发展得挺好,而且这里的老人都有建设碧山的强烈愿望。”汪寿昌随口就为他的论断列出了四点理由。
“乡建不是慈善,而是激发农民内在的力量,它不是对田园的浪漫想象,而是迎向现实的深入行动。”对欧宁的采访结束,我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
让知识分子返乡建设农村,让农村恢复造血功能的计划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但是左靖和欧宁已经做好了长期打算,也在为创造农村就业机会,提高农民收益制定着更细化和更具可操作性的“行动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