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聚会,一桌12人,说到籍贯,竟有5人宁波籍,也包括我。皆为祖辈
或父辈从镇海鄞县慈溪一带来沪经商的,难怪上世纪初甬商就已成为中国第一大商帮。
上海宁波人上世纪初占1/6,中叶时占1/5,到如今,这座城市至少有三百多万甬人后裔,甬人可说是上海最大的移民群体。
在俯仰皆甬人的上海,你会发现上海人的性格很大成分是宁波人的性格。世故通达圆润守信,有内敛的收缩也有飞扬的招展,张弛得很有分寸。上海人一向眼睛长得高,却对宁波人十分亲昵与认同。宁波人倒也向来真心不迷信上海。论山水,宁波有;论繁华,宁波马路上跑的都是好车,普通人家都十分殷实且异常低调,市区局部繁华程度绝不输于上海。走遍天下,不如宁波江厦,这是甬人的自诩,却也说明它的繁华深有积淀;1200年历史,使得宁波的商脉和文脉同样源远流长。这座沿江面海地少人多的城,土地并不肥沃,所以甬人历来有漂流经商的传统,在未入商海之前,他们多受过正规的文化熏陶,腹有诗书商自通,被天一阁的书香熏陶出的甬商,甚少有锱铢必较、唯利是图的形象。商人的精明与儒家的仁和糅合的商道,使他们从一开始就能站在一个制高点上,从金融、航运、制造等产业介入,更方便地融入经济全球化轨道;论血缘和感情,宁波人对上海太了解,他们看上海如同不列颠人看美国。
宁波人重情义,规矩也大,所以做宁波人并不轻松。家里不论贫富,都拾掇得整洁体面,且拼了一口气也要生活在上海的好地段。这样平静又复杂的日子使内心的沟壑总有点曲折,却往往通往事情的本质。记得小时候节日大家族吃饭,轮到快开席时,祖辈会立马正襟危坐等待小辈们去恭请。小辈须等长辈坐定才可上桌,席间要仔细聆听长辈关于人生经验的训诫;小辈要比长辈先吃完离桌,离桌前要对长辈使用敬语:阿爷阿娘,我吃好了,你们慢慢交吃!作为宁波籍孩子,我从小被潜移默化,细化到吃饭时嘴里不许发出啧啧声、穿鞋不能踩鞋后跟等等,写意到为世之道与思维方式,至今终成一个至少台面上还过得去的人。
海纳百川,一代代上海宁波人大多延续并优化着宁波习惯,这也让他们受益匪浅。把小到一场饭局、中到一个项目、大到一个公司交给宁波籍人士去张罗周全,终归是可以让人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