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底子屋里没有电灯,点一根蜡烛火,放在台子上。天黑回家,远远望过去,窗口亮堂堂的,心口就暖洋洋;窗口黑黜黜的,心口就冰冰冷。
夜头做功课,字小看不清,就要把蜡烛移过来;如果移得忒近,头发就会吱一声,被蜡烛火烧焦。头发烧焦的气味,跟烤猪毛是一样的。蜡烛火最怕风,风一来,就要用手帮它挡牢,这时,手心爿就有点烫兮兮的。
后来买了火油灯,就不怕风了。火油灯值铜钿,就因为它有灯罩,不怕风不算,点火后一上灯罩,火头还会亮三分。
灯罩容易熏黑,隔几天就要揩一揩。大人手粗伸不进去,姆妈就叫我揩。姆妈讲,揩灯罩最好用草纸,一边揩一边哈气,这样才揩得清爽。姆妈还讲,揩灯罩手节头要灵活,灯罩玻璃薄,要用软硬劲揩;你阿哥手节头硬撬撬的,像慈姑头,几只灯罩都揩碎了,我不要他揩。
现在看到不夜城,就会想起当年的蜡烛火。蜡烛火虽然不亮,但慢生活的滋味是蛮好的;现在夜里那么光鲜,到处搞景观照明,亮得一天世界,是不是忒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