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汇在今朝是上海的重点地区,既是商业中心,又是连接西南市郊及西去外省市的交通进出要道。
在七十五年前(1938年),我初到上海就住在姚主教路(今天平路)处于贝当路(今衡山路)、台斯脱朗路(今广元路)之间,那时衡山路还很荒凉,在姚主教路的东、西及衡山路的南、北多是荒地,汏衣裳作坊多在此处插竿拉绳晒洗就的被单、白的工作服,大一点的企业仅有“百代唱片公司”,像样一点的建筑只有一幢“毕卡第大厦”(衡山饭店),不过衡山路高档住宅区却已形成,但是徐家汇的商圈则是五十年后形成的。那时的徐家汇属法租界,归法帝国主义统治,即使是在铁门之外的中国地界,也受法国人控制,因为土山湾由许多属于教堂的机构盘踞,因之构成一股深厚强盛的势力,或者说它在造就宗教文化的同时编织起一层罪恶的黑幕。
1949年人民政府建立,帝国主义的反动势力被扫除,人民就要揭去他们伪善的面罩,清算其罪恶,这事在何年何月记不得了。总之是在五十年代之初,只知道是上海军管会下令市公安局主其事,由涂克同志具体领导向几个有关单位借调几名画画的人,我亦在其内,进入土山湾教会机构收集材料,向较为进步的人士了解实情,参观各种作坊。
其中最触目惊心的是“育婴堂”,其堂虽名育婴,其实能被育的为数极少,据该堂的名册记录,自建堂起始至解放为止有几十万名婴儿,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绝大多数都是死于非命的。婴儿的进堂及结果过程是这样的:在育婴堂围墙下与墙外地面相平处开一个口,开口处置一“抽屉”,大半露出墙外,若有人欲将婴儿交与收养,可将婴儿放在“抽屉”内,并将婴儿的出生时日、籍贯姓名写明放在一起,堂内有专人接收,收进后交专职鉴别的嬷嬷过目,看得入眼的留下,否则一律丢进“等死间”,“等死间”不大,容不下每天大量的“进货”,因之创造出特别的堆放方式,犹如宁波人码摆年糕——三横三直,层层堆放。婴儿堆在那里无人理睬,没吃没喝,耳鼻手脚指遭老鼠咬掉,存活不几时就死掉。
堂里有专职弃埋死婴的,每天清理,将死掉的捡出装担挑到土山湾荒地埋掉。进堂后被看中留下来的,虽是活下来了日子也不好过,吃不饱穿不暖,我亲见沿墙一米以下的涂层石灰剥落,说就是被饿极了的孩子挖下吃掉的。孩子们也有牛奶喝,但都是结成块的奶粉。育婴堂经常有人来参观,凡逢这种时候,堂方就将男女儿童打扮整洁列队两边恭迎来宾,鼓掌伸手讨要赏赐,待嘉宾一走堂方立即将孩子们手里才得的金钱悉数夺下,所谓的育婴堂就是这样借慈善之名干着罪恶的勾当。事情不只如此,待留活下来的长大后,按条件分派到木工、印刷、绘画、绣花等等工坊、作坊做工,继续供他们剥削。据说他们还利用宗教说法诱骗一富家姑娘携带巨额家产入教成修女。
当时的广慈医院也是教会控制的,知情的告知法商电车公司的职工在求医中时有遭残害的事发生,教会里的神父也时有不耻的事暴露。我们为使表达的文画真实,要采访收集实情素材,到各处观察,有次到绣花的绷子间遭到几个绣花姑娘弹水,陪同我们的说:这举动是把你们当作魔鬼,这是在洒“圣水”驱邪!
当然,现在早已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