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艺术家尚扬在苏州博物馆举办的《吴门楚语》大展中,放弃了自己先前的绘画惯例:画框,画布,颜料,以及由它们组成的画面形象。这次,他运用了新的物质材料进行创作。这些创作与其说是绘画,不如说是制作:有些是通过火的方式烧制而成,有些是通过粘贴的方式拼装而成,有些是通过铸造的方式改造而成。尚扬运用了许多新的材料、新的物质作为作品的构成要素。尽管这些作品的最终形式看上去还是以绘画的面貌出现(这些作品是以平面画框的形式来完成的),但是,它们已经远离绘画了———它并非画笔在画布上绘制而成。但是,尚扬也不是完成通常意义上的装置。他根据物质和材料所特有的形式来制作作品,他并不消除图像感,相反,形象的欲望在作品中持续地出没———这使得这些作品一直没有完全放弃绘画的表现意图。在一张以沥青作为背景的作品中,沥青看上去就像是黑色颜料,而竹竿像是画面上的线条,竹叶看上去是一个个色块,整个竹子像是在一个黑色背景的画布上画出来的一样。这不同物质的组装符合绘画的造型欲望。同样,作品中选取的铁,各种弯曲的铁,直线的铁,诸多方框构型的铁架,因为它们自身的特有线条和造型,仿佛也是一个画面上画出来的抽象之线和方框一样。也就是说,尚扬根据这些物质的特性和形式来制作作品本身。他选取的物质各种各样:沥青,竹子,宣纸,布,各种各样的铁和铁框,腻子,胶等等,他在不同的作品中将这些物质进行不同的组装,并且使得它们看上去像是一张画。
在这个意义上,尚扬的作品既不是装置,也不是绘画,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既像是装置,也像是绘画。它是绘画对装置的生成,也是装置对绘画的生成。它处在装置和绘画之间。
显然,尚扬的这些新作品是一个时代的寓言形式。他通过将这些物强行置放在一起的方式来强调物的彼此纷争。这些物的纷争,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时代的纷争:新与旧的纷争;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的纷争;乡村和城市的纷争;保守和发展的纷争———所有这一切,都浓缩在园林和沥青之间的纷争中。这个纷争,就是现代性的纷争。尚扬对此有强烈的感受,这种纷争令他难以释怀:像旋风一般将旧时代席卷而过的现代性激发了他的乡愁。此刻,他要在苏州这样一个现代都市,表达对旧日苏州的缅怀,对那个充满丝绸和园林的苏州的缅怀。苏州,以其迅猛的发展而成现代性的一个典范之都,但是,同样地,如果它不加节制地变成一头发展的怪兽,其结果也是令人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