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次三番的约定见面他都爽约,每次都用拙劣的理由搪塞,叫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心存芥蒂,恶语相向。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道歉。她一再追问他为何如此对她?他始终是道歉,问急了,就保持沉默。以她的个性,这是对她的极大不尊重。她有点歇斯底里,总想面对面地质问他。可他除了哑无声息,再没动静。
她也除了QQ联系,别无联系方式,在那种纠结痛苦煎熬下,她在心里仇视着这个不守诺的男人,并下定决心永不原谅他。
她终于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嫁了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过着幸福宁静的生活,但她的心里始终有个结,她反感画画的。
一天,接孩子放学的途中,有个画师,坐在那里为别人画像,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她心头忽然掠过哀伤。曾经,那个男人,那个素未谋面的、一次次爽约的男人,不也是那么有才华?可又怎样?他曾在网上给她发过他的作品,也是那么栩栩如生、朝气蓬勃,可还不是一样的不守信诺吗?她心里又升腾起怨恨,甚至鄙夷眼前这个画家,没有停留,便匆匆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她总向画家投去蔑视的一瞥,她甚至把情绪转移给那些围观的人。她讨厌别人都众星捧月似的。
“听说这个画画的原来是个高材生,不但写一手好字,还画一手好画,只可惜……”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小声谈论这个画家,不由竖起耳朵。“听说他出了车祸截肢了,现在只能靠画画维持生计。”“嗯,是的,他身残志坚,硬是用画画维持生计,听说家里还有个老母亲,也是靠他挣钱养活。”“不容易啊,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愣是被这车祸给耽搁了,要不,他也许会成就一番事业,成为人上人呢!”“可不是,听说他曾谈过个女朋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有可能是女的嫌弃他腿残了,离开了呗!”“可能是,现在的女的都功利着呢,谁愿意没进门就守着个拖累。”
大家七嘴八舌。这时有个人说:“你们说的不是那么个事儿,我是他邻居。他和谈的那个女的根本就没见上面!第一次是他母亲突发急病没顾上赴约;第二次是我家孩子不小心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家里又没人,他急着帮我送孩子去医院耽误了和人家见面;后来那次就是他急着赶时间去见那个女的,谁知道半路出了车祸,为了救个孩子,他被撞断了腿,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任何人再提起那个女孩子……他还说一次次约定,一次次爽约,自己够对不起她了,不能再叫她雪上加霜,哪怕让女孩误会自己一辈子,也不愿让女孩知道自己成了这个样子,他说素未谋面,女孩会很容易忘掉他的!这个苦命的孩子,只知道为别人着想,却不知道为自己想!唉……连救了的孩子家给的酬谢他都不要,他说谁家都不容易,人活着就得做点什么……他就只能靠自己维持这个家,日子过得难,身体又不好,直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她的心一阵揪紧,再也忍不住,走上前问那个人:“你们说的那人叫什么?”“陈涛!”她的双眼模糊了,那个心里一直怨恨的人,那个默念纠结了多年的人,原来近在咫尺。她心里五味杂陈,透过泪眼,看到他如雕像般的身影,是那么厚实宽广。
第二天,她又去了,他收摊时,她走上前去帮忙。他说谢谢!她却说:“没想到十多年的约定我们都没见面,今天却在这里相见了!”他愕然,转瞬明白,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您是……”“对,我是王娟,那个你约了三次三次爽约都没见到的王娟!”她直截了当。“我……”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她却爽朗地笑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知道了,还有从明天起你就不要再来这里了,我和老公开了个装修公司,你就负责设计,明天开始上班,月薪嘛再议!”
看他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她又补充:“呵呵,我都跟老公说了,他很感动,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过得好嘛,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们过得很幸福!也很富足!但这么多年总有一件事让我不能释怀,你知道是什么!那块石头压得我好苦,现在好了,我终于释怀了!但我要惩罚你的爽约,跟我们签约,为我们打工!”
他眼里闪过泪花,她也湿润了眼眶,可她心里是畅快透亮、感动温暖的,因为那里有眼前这个男人的义举,还有丈夫的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