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风吹落梧桐树上最后一片黄叶,我们就迎来了漫长的冬天。
在人们的印象中,冬风是惨厉可怖的,它不像春风那样温软柔润,不像夏风那样热烈放纵,也不像秋风那样散淡凄婉,呜呜怒吼的冬风,犹如千军万马奔腾呼啸,其锐利的“刀锋”可以割破人们的衣服,刺疼裸露的肌肤。
然而,多年前一次偶尔的经历,使我改变了对冬风的看法。那是初冬的某日下午,我和一位挚友结伴前往黄山,仗着尚还健壮的体力,我们沿着狭窄陡峭的山路向天都峰顶峰攀援,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登上了险恶的“鲫鱼背”。此时,北风狂怒地包裹着我,试图将我抛下山去,我连忙伏下身子,四肢紧贴在岩石上,才躲过了一劫。过了一会儿,风渐渐小了,我抬起头来,极目远眺,发现天地浑然一片银妆玉砌:白雪凭借北风的余力揉搓着群峰的粉颊;松海像墨绿的丝绒在风中滑动起伏;经过寒风洗涤的空气,透明清纯得甚至用眼睛也能看出来;几只不怕冷的鸟儿在山谷盘旋飞翔,一切沐浴在宁静安详的氛围里。原来桀骜不驯的冬风有时也能如此温情脉脉,如此超乎世俗,这是我从未想象到的。
在四季中,有人喜欢春天的鸟语花香,陶醉于春风得意马蹄疾;有人喜欢夏日的狂飙突进,讴歌暴风雨中壮观的电闪雷鸣;也有人喜欢秋日的悲凉萧瑟,哀叹片片落叶在秋风中无可奈何飘落去的景象。我却独爱冬风,独爱它摧枯拉朽、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犹如贝多芬雄壮激越、气势恢宏的交响曲,以一种穿透万物表象的力量扼住命运的咽喉。其实,偶尔显露的柔情并不能改变冬风的“硬汉”本色,它的威力足以撕去世间一切伪装,鞭笞着卑鄙者和怯懦者的灵魂。在冬风面前,每个人都要接受大自然的挑战,每个生命都能掂出自身的价值,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高贵还是卑贱,都能感受到它荡涤一切的神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