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兆鉴的鼓励下,带着一股“稀里糊涂的创业的冲动”,郭敬在邻近的窑子湾村住了下来,两人一起在冰天雪地里开始了一次充满未知的拓荒之旅。
那时的崇礼还是国家级贫困县。因为烧不起煤,许多人家在冬天只能靠晒太阳取暖;在90年代,整个喜鹊梁“找不开一张5块钱的票子”。因为紧邻东坪金矿,跑运输的那条路成了通往喜鹊梁唯一的入口。
从县政府到旅游局,再到林业局、村委会,他们一家家地跑,县里对建雪场非常支持,但财政困难,一分钱也拿不出来。而原本答应支持的集团公司又突遇财务危机,郭敬只得变卖了股票,自掏腰包十几万元建起雪场。
1996年12月,在单兆鉴的指导下,他们在喜鹊梁北侧开辟了一条山道,雪不够的地方,就以5毛钱一袋的价格请农民们把雪背上山,补上后再用铁锹拍实,生生靠人工铺出了一条300米的雪道。
1997年元旦,塞北滑雪场开业了。
与北京密不可分的渊源
很少有人知道,在郭敬决定自掏腰包创业之前,塞北滑雪场其实是北京—张家口对口帮扶计划中一个潜在的项目。
1994年,北京市的11个区县与张家口市的11个贫困县建立了以扶贫为重点的对口支援关系,计划在经济、技术、劳务、教育等多个领域开展为期10年的对口帮扶。据不完全统计,10年间,两市签订技术合作协议1100多个,投资总额50多亿元,签订合作项目340余个,到位资金超过12亿元。
而事实上,北京和张家口的渊源远不止于此。
历史上,位于京、冀、晋、蒙四省市区交界处的张家口曾是驰名中外的商贸物流集散地,也是京张铁路的终点。在解放初期,它还是华北地区重要的工业基地,以军工、机械、纺织业的繁荣著称。然而,正是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张家口不仅是沟通内蒙古高原和华北平原的重要交通要道,更是北京的“北大门”,必须承担起保卫首都的重任。
上世纪60年代,在中苏关系紧张的时期,张家口被正式列为军事重镇。已经颇具规模的工、商业大批撤离,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军队的入驻和各种军事设施的建设。不能自由出入、不上新项目,甚至不能修柏油路,而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1995年。在全国推行改革开放后的第17年,张家口才开始逐步开放。
由于错过了工业发展和基础设施建设的黄金时期,开放后的张家口在经济、社会等各方面都严重落后于周边地区。在之后的发展中,这样的情况也并没能得到改观。
另一方面,作为北京的上风口和水源地,张家口被视为首都重要的“生态屏障”,在开放后的工业发展中也一直受到限制。资料显示,从1994年至2004年,仅在京张对口帮扶的这10年间,张家口就先后关停了600多家污染企业,停产治理280多家,还放弃了20多个效益丰厚的大项目。
2003年,为了给北京提供更好的生态环境,强化“绿色屏障”的作用,张家口又开始推行封山禁牧和退耕还林还草的政策。其中,崇礼县位于张家口上游,又是清水河的源头,更是注定要承担起风沙源治理、生态造林等等一系列的国家任务。当时,崇礼有将近10万的农业人口,畜牧业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而这样的举措,让该县三分之二的人都受到了影响。
不能放牧了,县里也想过办法,搞养殖、建蔬菜大棚……可身处缺水地区,又是多年的贫困县,资金的短缺和有限的水资源总是难题。种树要用水,种菜也要用水,为了保证生态造林的用水,县里一度对打井都实施了严格的审批制。一位扶贫办的干部就曾说过:“要打井,必须得县长批。”
河北统计局的资料显示,到2008年,崇礼县农民年人均纯收入只有2918元。
在逐步走向京津冀一体化协同发展的过程中,首都“水源涵养功能区”的定位让张家口收获了“长江以北最好的空气质量”,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地域促成“冰雪经济”
作为华北地区的第一家滑雪场,也是中国第一家民营滑雪场,塞北的出现让崇礼的滑雪资源开始逐渐被人们所发现。很快,塞北滑雪场就成为了全国有名的旅游景点,他们甚至和有关部门合作,开了一趟自北京出发的“塞北滑雪专列”。
那时,“好利来”集团的创始人之一罗力,也是狂热滑雪爱好者。郭敬向记者回忆道,那时候塞北滑雪场设施还比较简陋,由于没有拖牵索道,人们从山上滑下来后只能排队等着工作人员用吉普车把大家再拉上山。“每次滑下来他要等好长时间才能坐上车,最后一生气跟我们的员工说,我出钱,你们去弄辆车以后专门拉我。”
很快到了非典期间,闲下来的罗力干脆坐着那辆车开始在崇礼境内四处选地,他决定投资5亿元,开发全国首家开放式滑雪场。这一次,作为支持,由政府出资,在两个月内完成了雪场周边通讯、通电、通水、通路的全部工程。同年年底,设施完善、专业化程度较高的万龙滑雪场正式运营,崇礼由此也真正展开了滑雪产业的版图。
让大多数崇礼人真正意识到滑雪业的兴起正是在2003年。
继万龙之后,2005年,河北省体育局在崇礼主持开发了长城岭滑雪场;2006年,塞北联手意大利公司兴建了塞北多乐美地滑雪场;2012年,由马来西亚云顶集团和卓越集团投资的云顶滑雪乐园也正式落成。
身处环首都经济带,区位的优势终于给崇礼带来了礼物,巨大的客源市场促使宾馆、餐饮、农家院等旅游配套设施也应运而生。据统计,2013年-2014年雪季,崇礼县共接待游客142.2万人次,旅游综合收入达到9.8亿元。而随着外资集团的加入,崇礼的滑雪设施全面升级,滑雪市场也逐步形成,并且一跃进入了国际化阶段。
崇礼的雪
2007年,单兆鉴曾专门撰写报告递交河北省政府和体育局,提议崇礼利用本地的滑雪资源,争取申办亚冬会一类的大型赛事。在他看来,这不仅能够充分发挥崇礼的优势,也能以此为契机,对当地的建设和滑雪业的发展进行一个切实合理的宏观规划。当时,他的提议并没有得到回复。
自从2013年底和北京联合筹备申奥以来,崇礼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2014年,它摘掉了贫困县的帽子。而眼下,在国际奥委会正式投票之前的四个月里,这个小小的县城正在和北京一起,进行着最后的冲刺。
根据北京奥申委提交的2022年冬奥会场馆布局规划,如果申办成功,崇礼县将设置5个竞赛场馆,举办6项比赛。除了尚在规划中的北欧跳台滑雪场、北欧越野滑雪场和冬季两项中心,现在已有的云顶滑雪场将设置两片场地承接自由式滑雪和单板滑雪的比赛。所有场馆均分布在未来的奥运村两侧,从奥运村去往任一场馆,车程只要5分钟。
“云顶这儿的山有点儿像阿尔卑斯山,树少,面积大,(崇礼要承办的)六个项目都特别集中,都在一个区域,这是这块山地的优势。”云顶滑雪乐园的负责人宋志勇告诉记者,就技术层面而言,竞赛场地的山形走势、落差是国际奥委会专家最关注的焦点之一。去年11月,国际奥委会曾到崇礼进行考察,崇礼的自然环境、雪场设施和规划选址得到了所有国际冬季体育单项组织的书面认可。专家们表示,崇礼的规划场地完全具备承办奥运赛事的条件。根据规划,崇礼赛区的几个规划场地将非常集中,这也给专家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据了解,开业于2012年的云顶滑雪场目前共有35条雪道,山体垂直落差在400米左右,曾多次举办国际雪联高山滑雪积分赛等大型赛事。按照规划,预计到2022年,雪道总数将扩充达到87条,总长度约为7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