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的命运

　　纽约双子塔倒塌时我的孩子还幼小，很少的旅行经验。因为她有个暑假总是在双子塔下转车去曼哈顿中城，她对楼下一个庞大的黑人保安印象深刻。双子塔下是个地铁枢纽，犹如迷宫一般，很少有人不迷路的。我们当然也一定迷路。小瘦孩子通常都喜爱胖大柔软的大人，所以她每次都赶去他那里问路。她最挂念他，记得那里如同迷宫般的通道他都记得，总期望他能逃出生天。

　　她因此对我四处旅行的生活方式非常疑虑：“那你知道你去过的地方突然就没了，塌了，坏了，你不是要难过？”

　　我说：“那是。” 

　　她问：“那你去过那么多地方，你不是很早就要伤心至死？”

　　我说：“可你看到了那地方的好，心里也会有纯粹无瑕的快乐呀。”

　　从前知道这种快乐实实在在的，没有一点实用的目的性在里面。现在又知道这种哀伤也是实实在在的，纯粹得像块水晶。这就是旅行者的命运，一个人的心与许多本来不相干的地方相连了。

　　今天看到许多去过加德满都的人为它伤心，能为一个本不相干的地方伤心或者快乐，这就是旅行者心里散发出来的气息：干干净净的爱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