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上海的舞台除了创新还是比较保有传统的,但在去年莎士比亚诞辰450年的特殊年份,呈现在上海舞台上的莎剧中,本土制造不多,值得关注与肯定的作品更是稀少。今年新创的似乎仅有上海歌剧院在大剧院中剧场上演的喜歌剧《法斯塔夫》。
在国外,莎剧的演出与影视剧改编难以计数,其中更是会出现可以载入史册的作品,比如黑泽明根据《李尔王》改编的电影《乱》,根据《哈姆雷特》改编的音乐剧《狮子王》。然而莎剧对于国内的剧团和观众而言似乎处于多不嫌多,少了也不嫌少的尴尬境地。一般在剧目选择上也就是四大悲剧加上《罗密欧与朱丽叶》,而戏剧类的院校则还会演出年轻演员较多的《十二夜》和《仲夏夜之梦》。
出现这样的现象是因为我们在作品的选择上习惯于趋热避冷。就像岁末年初,大家蜂拥而至观看的都是老柴的《天鹅湖》,哪怕是拼出的草台班的票房也比很多名家名团的冷门作品高。
其实,莎士比亚的其他作品一样有着值得表现的人物与哲理。后世的很多音乐界和舞蹈界的大师都从其中找到灵感,其中成就最大的无疑是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虽然出身晚于莎士比亚250年,但在年轻时,威尔第就计划将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搬上歌剧舞台。后来完成的《麦克白》和《奥赛罗》尤其是后者,在歌剧史上占有很高地位与成就。然而让当时的观众意想不到的,当时年近八十的威尔第会以一部喜歌剧和莎翁的法斯塔夫这个人物与题材,作为自己创作的句号。
法斯塔夫来自于莎翁的历史剧《亨利四世》。这个沉迷于世俗,思想又超脱于世的大肚骑士一经产生,就成为人们喜爱与关注的人物形象。据说当时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在看完《亨利四世》后命令莎士比亚再创作一部关于法斯塔夫骑士的喜剧,于是就有了《温莎的风流娘们》。前者因为是一部较长的历史剧,所以在英国以外的地方,演出不算太多。后者,则被很多人看成喜剧效果尚可,但艺术成就一般的二线作品。威尔第和剧本的改编者博托卡则看到了《温莎的风流娘们》提供的喜剧情境和法斯塔夫这个人物的可挖掘性。如同诗人普希金概括,法斯塔夫大概从年轻时代起就用低级粗暴的形式向妇女献殷勤,如今他痴肥衰老了,食欲和饮酒显然占了爱神的上风。
法斯塔夫、夏洛克和哈姆雷特,并称为三位最值得研究的莎翁笔下的人物。法斯塔夫身上骑士的荣誉感和侠义精神已经消失殆尽,但在他身上你还会看到市民阶级特有的性格,例如天真,坦率,机智,乐观。就如法斯塔夫自己所说:“在这市侩得志的时代,美德是受人冷眼的。一切属于男子天赋的才能都在世人的嫉视下不值分文。”而威尔第看到了这个人物的价值所在。其实在文学大师的冷门作品中开掘出经典杰作,《法斯塔夫》并不是第一部。威尔第最著名的《弄臣》就改编于雨果的一部名字甚少人知的戏剧《国王一日行乐》。作为一名充满人文精神的艺术大师,在他所有的作品中都有着值得挖掘的主题与形象。
当今,我们喜欢追逐热点似乎并无错处,但一定错失了许多。就像我们对待威尔第这样杰作斐然的作曲家,上演最多的还是《茶花女》《奥赛罗》和《弄臣》。
让我们去听一听和品一品莎翁和威尔第的灵魂际会与笑谈吧。就像《法斯塔夫》一剧最后的赋格曲,也是威尔第写给世人最后的乐章《世间万事皆玩笑》。大师的艺术精神可以很悲壮,也可以很释然。作品可悲亦可喜,就像冷门亦可变得热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