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越剧院徐玉兰、王文娟的《红楼梦》演出版,至今已经“奔六”,将近60岁了。这是一出家喻户晓的经典越剧,十个越迷九个能唱;即使我这样的,剧中主要唱段都能背得下来、哼得出来。
上海越剧院在此基础上推出的“殿堂版”《红楼梦》,依然给人“震撼”的感觉:剧本、导演、乐队(作曲、配器、指挥、演奏,特别是主胡)、舞美、五六十个人的调度、配合,幕后合唱……当然最令人震撼的是钱惠丽、单仰萍两位珠联璧合,又各见功力的演唱。
殿堂版《红楼梦》开篇于“读西厢”,钱、单从两小无猜,到“葬花”时的两情相依,虽说俱已“天命”之年,演来拿捏得当,分寸掌握到位,没有“强装嫩”的感觉。
“傻丫头泄密”和“黛玉焚稿”中的林黛玉的扮演者单仰萍,通过娴熟的身段舞蹈,在听到“贾宝玉与薛宝钗结婚的消息”时,表现出来的一连串的转身、伴随着飞舞的水袖,发泄着她的愤恨。在“焚稿”中,她那极具王派特色的唱腔,配合着“举诗稿、泪潸然”的表演,深深打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单仰萍的感情层次变化还是比较丰富的,从拿起诗稿那一刻时的回忆,追忆往事的无奈,对宝玉失信的愤然,及焚稿时的绝望,直至焚稿后的气绝身亡,这些层次的变化,单仰萍比较好地把握了。真可谓“一折焚稿,千古悲音”,因为“黛玉”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当然最为震撼的还是要数钱惠丽扮演的贾宝玉。从“读西厢”“笞宝玉”“闭门羹”“游园葬花”,直到“金玉良缘”“宝玉哭灵”,仅从戏的分量来看,足以让一般人望而却步。更何况,钱惠丽几乎是用毕生来凝练、用心血来浇灌,为观众塑造了一个几近完美的贾宝玉。
谁都知道,其中“金玉良缘”、“宝玉哭灵”这两场戏是《红楼梦》的重头戏,剧情发展至此可以说是跌宕起伏、高潮迭起,全剧的所有矛盾,在“金玉良缘”中得以集中迸发。洞房春暖,花烛高照,有情人终结良缘。正是开幕时的这种“大喜”,为下面的“大悲”埋下了伏笔。钱惠丽扮演的贾宝玉,天真、活泼,一出场,从外到内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的表演紧扣人心。而那段著名的“金玉良缘”的唱腔,正是他内心无比喜悦的真实写照。
然而,这场震撼力巨大的悲剧,却是以“金玉良缘”的喜剧拉开帷幕,因此当宝玉如痴似疯地跪求“老祖宗”时,因为真情的投入、激情的展现,她让观众感受到了贾宝玉至情至真的内心世界。
紧接着的“宝玉哭灵”,是“金玉良缘”高潮的延续,还沉浸在受欺骗、丧爱人的巨大痛苦中的宝玉,眼见潇湘馆的素桌白帏,目睹林黛玉的灵牌,再一次用高亢激越的唱腔,将撕心裂肺的痛苦爆发出来。
“林妹妹我来迟了,我来迟了……”跌宕起伏的唱腔中涌动着排山倒海般的悲愤,发自肺腑的演唱宣泄着揪心裂肺的苍凉,此时的贾宝玉,被钱惠丽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倾情出演,对演员的身心都是极大的折磨!如果演员不是“疯子”,观众就不会成为“傻子”;演员不动情,不入戏,自己都打动不了自己,观众就不买账、不喜欢。演员倾情演出,才可能让观众有心灵上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