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成都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卖肥肠粉的小店。无论是衣着寒酸的上世纪80年代,还是头发染成金黄的今天,肥肠粉在成都一直拥有最广泛的“好吃嘴”基础。
肥肠粉最初由酸辣粉衍变而来,将用水发涨的红薯粉在滚水里冒冒,然后加入酱油、醋、熟油辣椒、味精等佐料调制而成。后来由于肥肠价廉、普遍可寻,酸辣粉里加一撮碎肥肠,变成了肥肠粉。这样的粉条既有川味的酸辣、经嚼特色,又有荤腥,大大满足了成都人爱吃香香的口味。90年代,一碗肥肠粉不过两三元,老少皆宜,很快流行开,远至北京,近到蓉城乡间。北京出差回来的人说:东单小吃摊的四川肥肠粉10元1份。我最爱吃的肥肠粉店在青石桥,它以白味见长,每每吃后意犹未尽,奇香无比。如果嫌肥肠少,可到署袜街朱记肥肠粉店向店家索加肥肠节子,5角一个,特耙特软,咬一口,油水四溢。或再多加些碎肥肠,直到吃得脑满肠肥为止。
肥肠粉其实是很淡然而又韵味深长的东西。像茶,但又比茶生动世俗;像川菜,又比川菜随性肆意。
那一年我在家中写关于张爱玲散文的毕业论文。上午写作到文思不畅的节骨眼,下午就撒手什么都不想跑到街上去吃肥肠粉。小街两边是两层楼高的木房子,栽有两行老槐树,弯弯曲曲的小街在城市里阡陌纵横。街上有散坐在街沿的茶客,女人在自家门前洗衣服,两三个老人带着孩子坐在树荫下摆龙门阵。走在街上,远远看见树荫下一溜蓝布白字的肥肠粉招牌。店门口架着煮肥肠的大铁锅,奶白的汤“嘟嘟”冒着气泡。刚跨进店门,小妹就问:“红味还是白味?”“一红一白。”坐定,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呼哧呼哧”吃完,满头大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5元钱往桌上一扔,我心满意足走出店门。沿着阴凉的小街慢悠悠往回走,蝉躲在高树上嘶嘶鸣叫,清风送来槐花香,我慢慢地消化。这时,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私语》里的《谈吃》《谈穿》《谈画》,想起了张爱玲的字字珠玑。真的,在成都闲散的夏天,只要吃上一碗遍布小街的肥肠粉,第二天就会文思如泉涌。这样断断续续一个月时间,我的论文写完了。
不久,这篇论文在四川一家杂志上发表,得了100元稿酬,我知道,这又可买20碗肥肠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