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菜做饭,饭煮得香,菜炒得精,大概是考验厨艺的。就拿最平常的煮饭来说,米不一定比人家好,可是煮出来的饭却比人家好吃,这里面可有什么独门秘籍?
清代的李渔,用花露拌饭。李渔在《闲情偶记》中得意地说,浇一角就够了,够客人吃就行,花露用蔷薇、香橼、桂花三种为上,不要用香气太浓的。太浓了,吃的人容易辨别出来,知道不是谷物本身所固有。花有千朵,万般风情,只因蔷薇、香橼、桂花的清气,与谷物香气相近,拿2元一斤的普通米,烹煮出5元一斤的精米效果,这老头够精的。
花露,摘取花瓣入甑,酝酿而成的汁液。李渔所说的蔷薇,漫爬在大户人家的门头花墙上;香橼花,我在扬州的老宅子里见过,初夏开淡淡的小素瓣,细细密密;至于桂花,则是清朗之秋的精灵,一轮明晃晃的月亮之夜,嗅桂花香,最好是隔开点距离,由风传播过来,忽有忽无,香气浓郁。
酿花露,这件劳神又费力的事情,现代人不怎么弄了。用花露拌饭,少有这样的闲情,想吃米粒晶莹,糯软的好饭,买泰国大米便是。我如果哪一天有雅兴,买上陈米二斤,淘洗干净,置一铁锅煮饭,再到花园里摘几撮桂花,或者用容易找到的清雅荷花,如果是在夏日摘石榴花,在冬天则选腊梅花,泡花露煮饭,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花露拌饭,取的是天地精华之气,花的清气融入水中,遇热,徐徐释放,再融入米中,即便是米很普通,相互借味,挥发尽致,也就煮出一锅好饭。
再回到吃饭上。我幼时爱吃汤拌饭,汤不是清汤,而是菜肴的浓汤。比如,鳝丝炒洋葱,汤拌饭后,碗里有葱香和鳝丝鲜味;苏州青烧狮子头,汤入饭中,有菜根香和狮子头味;剁椒清蒸鱼,饭里有辣和鲜,别有洞天。一碗饭,也可以吃得风生水起。
花露拌饭,是将味道渗入肌理。一个“拌”字,拌匀、拌细腻。乡人的大炉烧饼,在烧饼刚出炉时,热烘烘的,趁热,刷上一层菜子油,再放到炉子里去烤,菜子油入味,有一股浓郁醇香,不再是干巴巴的,烧饼也变得好吃。“刷”与“拌”,异曲同工。
扬州的蛋炒饭,其实是蛋拌饭,我的家乡也有,只是扬州做得比较出名,饭里有蛋的清香,蛋清、蛋黄,都拌进去了,自然是丰富生动,那碗饭也变得好吃。
花露拌饭,拌是奇思妙想,诸味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