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音乐之外,对于那些流行于上世纪20-50年代的欧美与华语老歌的喜爱同样由来已久。因此,当从上海歌剧院的新演出季中见到女中音歌唱家王维倩将以此为主题举行演唱会时,为她这些年来在歌剧舞台之外,对于通俗音乐演唱的探索与收获而高兴,也为上海歌剧院不拘一格的节目安排鼓掌。
开场前,翻看手中的节目册,王维倩对这一时期中、西方流行音乐文化的熟悉已不难察觉。那看似“混搭”的曲目安排,实则贯穿着“影响与传承”的主线。如她将那首久违的据姚敏作曲的《第二春》填英文词的《Ding Dong Song》,置于《玫瑰玫瑰我爱你》之后,让这两首最早在西方世界风靡一时的华语歌曲相映成趣。又如在第一部分的“上海老歌”之后,她带来三首拉美与法国名曲,这一方面显出她个人全面的音乐素养,另一方面也让人感受到同时期西方流行音乐给中国带来的影响。这份敏感与巧思,并非一朝一夕所能练就,王维倩在演唱过程中对这些老歌所作的梳理、钻研,可见一斑。
聆听王维倩的演唱,先前的这份感受变得更为强烈。这些歌曲虽属通俗音乐范畴,却无一不是将诗意的歌词与隽永的旋律完美结合的佳作,体现出高度的艺术性。作为一位早已在歌剧舞台和大量艺术歌曲中积累下丰富经验的歌唱家,王维倩显然意识到它们的这一特征,演唱时始终注重音乐与歌词间密切的联系,考究的吐字全然服务于音乐表现。正如她以更接近沪语发音的方式唱出《Ding Dong Song》首句“明明是冷冷清清的长夜”中的“清”字,虽并非通常所认为的“字正腔圆”,传递出的却是地道的海派风情,听来格外亲切。在《玫瑰人生》中,她那贴切于音韵变化的优雅吐字,又凸显出歌中浪漫的意境。
有别于以往在歌剧演出中所闻,当演唱这些戏剧性虽不强,但亦充盈着丰富情感的歌曲时,王维倩在充分遵循美声的发声方法与歌唱原则,坚持以不同的声音表现不同情感的同时,原本抒情、醇美的音色中,更添精致的韵味和生动的气息,以此让自己的演绎在高雅的格调中兼具平易近人之感。就像她演唱的《神秘女郎》,对于滑音恰到好处的运用,既不失用声的规范,音乐的色彩感又有所增强,歌声中“奶油味”十足。而当演唱《西波涅》《被遗忘的时光》等听来容易唱来难的歌曲时,她对于声音与情感到位的把握,实非一些欠缺声乐概念与技巧的流行歌手所能媲美。
当很多人仍因王维倩前些年推出的多张反响极佳的“上海老歌”的专辑,而将其在歌剧演员以外的身份定位于“上海老歌代言者”时,她早已跨出更大的一步,将自己对于音乐更多元的爱与众分享。想到她为推广这些代表一个时代的声音的经典之作所倾注的热忱,又听到她在传承之中不失自我的演绎,让我心生敬意。如此好的声音,当为我们且听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