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导演的导演
在跟班训练和不误戏剧排练的前提下,演职员们还热情为解放军服务,每天早晨起床号吹响后,趁连队官兵在操场集合之际,总有一些演员争前恐后奔向战士寝室收集衣被鞋袜,洗净补好晒干。那段时间,营区大礼堂夜夜灯火通明,剧组不是排练《碧水红旗》,就是演出沪剧传统名剧《罗汉钱》《阿必大》《杨乃武与小白菜》和现代戏《鸡毛飞上天》,场场博得满堂喝彩。
一个月下来,剧组获得了排练与体验军营生活双丰收,邵滨孙等人还被部队评为“五好战士”,获得了纪念章和证书。当时59师有4个建制团,部队官兵亲切地把上海人民沪剧团称为“59师第5团”,剧团团长自然为团长,书记为政治委员,剧组被誉为“部队文工团”。
对于不熟悉军营官兵的编剧文牧来说,下到有着“江抗”光荣传统的部队体验生活,收益是全方位和长远的。从刻意创作叫好又叫座的抗日传奇剧,到开始运用我党抗日斗争的战略策略思想,来观照透视东进作战我与日伪顽惊心动魄、错综复杂的斗争,文牧的创作视野开始走出芦苇荡,创作中自觉将芦苇荡与全国抗日大战场联系在一起,大大深化了剧作的主题。再加上文牧一向善于广征博采,充分听取各方面意见择善而从,从军营返回上海后,再次修改提高显得顺手多了。
为了使演员们直观真切地感受阳澄湖芦苇荡奇特而又艰苦的斗争生活,为准确把握剧中角色心理和一招一式奠定坚实生活基础,党总支书记兼副团长陈荣兰专门带领剧组演职人员,到新四军伤病员战斗过的常熟横泾乡采风和体验生活,演员们穿巡芦荡,泛舟湖上,在水天交融中感受创作意境。
常熟市沙家浜革命传统教育馆中,陈列着当年上海人民沪剧团党总支书记、副团长陈荣兰,率领《芦荡火种》剧组人员在阳澄湖芦苇荡中采风和生活的一组照片:一张是,陈荣兰手抓船舷,半身浸在湖水里,在浪遏飞舟中体验当年伤病员水上坚守的艰辛;另一张是,上海人民沪剧团演员行进在湖畔芦苇丛中。
走在阳澄湖畔崎岖泥泞的水乡小径上,在东方大都市饱受海派文化濡染而对湖区生活十分陌生的演员们,感觉自己不仅置身于剧中角色生活的环境,而且已经开始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并逐渐融为一体了。
“陈荣兰是《芦荡火种》导演的导演!”2015年7月5日上午,原上海人民沪剧团导演王兴仁大姐,不胜感慨地对我这样说。
王兴仁原籍山东招远,1934年生在上海,1949年上海刚一解放即参军来到第20军文工团,和陈荣兰等人一起睡起了毛森公馆打了蜡的地板。作为熟知《芦荡火种》创作全过程为数不多的见证人,回首半个多世纪前筚路蓝缕的创作史,她的心情仍然十分激动。
“上海人民沪剧团是由夫妻演员为基础的两个私营剧团,响应政府号召合并而成的国有剧团,要使原来属于不同剧团的演员合心合力共同创演革命现代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开始,团里对搞现代戏的呼声并不是很高,一些有成就的老演员对搞过去的传统戏轻车熟路,对贴近生活的创新探索心里并没有底。另外,丁是娥原来属于上艺沪剧团,石筱英属于中艺沪剧团,丁是娥演主角阿庆嫂,同样优秀的女演员石筱英只能演配角沙奶奶。如何让大家正确对待角色分工、心甘情愿做好绿叶扶红花的事情,陈荣兰做了大量工作。还有,陈荣兰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新四军和解放军女战士,《芦荡火种》的导演杨文龙也是从军队转业来的,他们在艰苦的武装斗争年代,从切身体验中深刻地懂得了军民鱼水深情和血肉关系的极端重要性,所以在组织艺术创作中,才能自觉挖掘和全力表现这一主题。那时候创作和排演一台戏,都是领导、专家和演员群策群力,是集体智慧和大协作的结果。《芦荡火种》的主要执笔人是文牧,但阿庆嫂有一段较长的内心独白唱段,陈荣兰就安排更熟悉生活的女编剧宗华来改写。创作沪剧《鸡毛飞上天》时,得知一个民办教师的事迹很先进,领导和专家都去了,后来连演员也参与台词的修改。就是在今天,这种三结合创作的模式和方法也应该大力提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