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写的《女儿红》在绍兴开机，导演是谢晋留美归来的儿子谢衍。女一号是台湾明星归亚蕾。不巧的是电影开拍没多久，离拍摄地仅三百里外的千岛湖发生了一起案件，归亚蕾有所顾虑迟迟未来。电影拍摄迟缓了，镜头也有不到位的。谢衍很着急，好像有人提议换人，然而谢衍没答应，他急中生智，让剧务从村里请来一位健壮女子陪伴在归亚蕾身边，同吃同住，归亚蕾拍戏她就在片场守候，那个女孩也很认真地担当起护卫的责任来了。这一来我来探班却不能和归亚蕾说话了，只是在场外观看。好在谢衍把我对角色性格和命运的设计讲给她听了，她理解角色的坚守和向往，所以谢衍说，别破坏她才安定下来的情绪，你就不要和她交谈了。于是我没有走近她。归亚蕾是个很本色的演员，举手投足自然恰切，尤其是对女性心理的把握可谓丝丝入扣。影片拍得很成功，参加捷克维克多·发利国际电影节，归亚蕾凭借其精湛的表演荣获最佳女主角奖。

　　又过了十年吧，我与人合作的一部古装电视剧在横店开拍，我照例又去探班。在横店秦王宫的宫门外，我又看见了归亚蕾。她扮演皇太后，穿戴着厚重的凤冠霞帔坐在宫轿里。那天很热，太阳猛且直晒，扮演仪仗队的群众演员都解怀露臂精神不振，闷坐在轿子里的归亚蕾自然更不好受，而且这组镜头反复拍了好多条，演员们无一不骂导演。我是躲在屋檐下探班的，不多时汗流满面，赶紧撤离。拍戏苦，苦在戏要磨。

　　晚上，我在剧务那里见到了归亚蕾，她洗了澡精神焕发，跑来剧务那里讨她的剧照。这也许是她的喜好，她每拍一部作品都要求剧务把有她在场的照片留给她，她可在日后慢慢回味。我把她叫住了，她也很高兴，说起《女儿红》也有些得意。“他们给了我一个影后的桂冠！”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清纯少女。“是导演代我去领奖杯的，我很想自己去领。”我当然要夸她几句，又说你可是个大明星了，这回又上我写的戏，只是客串一个皇太后，跑龙套哪。她笑笑，说她就是喜欢在大陆拍戏，至于演什么都可以呀。这回穿着太后的凤冠霞帔也蛮有意思的，扮演祖先的样子更明白自己的来历。归亚蕾的戏好，人缘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