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矛盾犹豫

　　世辉最近总是提心吊胆，借给爸爸高利贷的一伙人阴魂不散，时常到家里来恐吓讨债，而那边医院里，妈妈的放化疗日期也快排到了，可是世辉手中空空如也，哪里有这么多钞票？

　　世辉真是焦头烂额，寝食难安。那边童画忙着冲业绩也没空常常见面，舅舅舅妈上次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给世辉什么好脸色，世辉隐约感到童画舅舅一家不欢迎他，心里也不是滋味。然而他不恨童画舅舅舅妈，他们是世俗些，但是在上海这个昂贵的都市里，生存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现在这个状况，连自身都难保，怎么能给童画幸福呢？想想自己以前对童画的山盟海誓和欣然承诺，世辉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成熟了，他有能力实现这一切吗？

　　世辉骑着送外卖的电动车，奔驰在深夜的马路上，一路上，他回想起两人吃馄饨时，童画用油油的小嘴亲他时的样子；回想起她找工作被人骗，他帮她去说理差点被人打的情景；回想起童画第一天上班那天，他带她逛淮海路，她看婚纱时的眼神；回想起，两人亲密的初夜说过的种种誓言……可是这一切，居然好像很遥远了，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状况呢？

　　世辉在夜风中像个游魂一样，心里空落落的，在这个疯狂的城市，有家不能回，有女朋友不能见，有美梦不能如意兑现，谁能理解他肩上的压力和心里的痛？

　　突然，手机响了，世辉在路边停下来，低头一看，是之前认识的那位黄小姐打来的。

　　“我要点披萨。”安琪说。世辉问：“黄小姐，你要点哪一种？”安琪说：“海鲜至尊加两对鸡翅，一份蘑菇汤。”世辉说：“好，还是送到PARK97吗？”安琪说：“不，你送到古北黄金城道的瑞典花园。”

　　世辉赶忙回店里装好披萨，往古北方向驶去。古北黄金城道是条步行街，电动车不能开进去,他把车停在保安岗亭那里，背着外卖包走进瑞典花园，按地址来到A3座按电子门禁，安琪在视频里见到世辉，马上给他开了门。

　　世辉坐电梯上到802室，按门铃，过了很久，门才开。屋子里的安琪穿一件半透明的浅绿色蕾丝睡衣，对世辉说：“侬把披萨放到我的餐桌上吧！”世辉见她穿得这么少，站在门口尴尬地说：“我就不进去了，侬来拿一下披萨吧！”

　　他把披萨递给安琪，安琪不接，反而整个身子扑向他，双手紧紧勾住世辉的脖子。世辉赶紧让开她，慌忙之间，一不留心，披萨连盒子掉到了地上。世辉弯下腰去捡，安琪趁势“砰”地一下关上门。

　　世辉捡起披萨，快步向前，把披萨放在餐桌上，背对着安琪，说：“185元，侬快付钞票。”安琪站在门后，说：“侬就嘎讨厌我吗？”世辉说：“黄小姐，请侬尊重我，我有女朋友了！”安琪说：“有女朋友又哪能了？”她冲到世辉身后，双手紧紧抱住他，撒娇地说：“我不管！”

　　世辉说：“我不能背叛我女朋友，我很爱她。对不起！”世辉试图掰开安琪的手，可是她像章鱼一样紧紧缠住世辉，怎么掰都掰不开，太使劲的话，世辉又怕弄伤她，毕竟她是个女孩子。

　　世辉说：“侬松开手，我如果真使劲，会弄伤侬。”安琪说：“我不怕。侬不要做这个工作了，来我妈的公司做会计吧，我一个月拨侬开2万块的工资。”世辉正缺钱，听她这么说，心里居然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清醒了，一个转身，挣脱了安琪，向大门快步走去。

　　安琪在后面着急的地问：“侬啥意思！钞票勿要了？”世辉摔上房门，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勿要了！”门被重重地带上了。

　　世辉冲进电梯，慌乱地离开小区，走到停电动车的地方，镇静一会儿。他第一次遇到这么主动的女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扑上来。但他知道，他不能背叛童画，不能对不起她。可是妈妈的放化疗急需用钱，父亲的赌债也正被逼得紧，黄小姐说做她妈公司的会计可以开2万元一个月的工资，他要不要去做这份工作？

　　他很需要钱，如果真像她说的，他只要卖力做，妈妈的医疗费就能解决了，以后还能还上父亲的赌债，一家人的生活都有着落了。想起妈妈，她还躺到医院里等钱治疗。现在公司里他做会计的工资只有两千五百块，兼职做代理会计一个月钱也不多，晚上做披萨外送员也只能赚个几千元，减去每个月吃饭、交通、通讯费等开销，根本剩不了几个钱。世辉考虑来考虑去，找不出能说服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