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都之一。酥鲫鱼这个名字,我是听杨好婆说的,杨好婆是小脚老太,操一口外地口音,据说她是地主家的女儿或者是地主婆,杨好婆说,鲫鱼放麻油慢慢煨。还有什么我记不得了,居委会主任阿姨说,吃个鲫鱼还有这么多花头,剥削阶级多么腐化啊。这一年我十岁。
酥鲫鱼是七都老镇源饭店的一道菜,鲫鱼要在麻油之中文火煨四五多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功夫,功夫是油盐酱醋之外的滋味,比如我,想起了无聊的童年。
七都之二。俗话说靠水吃水,七都是东太湖的岸边,东太湖里生长的鱼腥虾蟹生机勃勃,在其他地方,吃着这样的鱼腥虾蟹,是逢年过节;而在七都却是家常便饭。前几年我还随船去到湖深处的养蟹人家,那是造在湖上的一间一间木房子,我在木房子里吃的午饭,也没有什么菜,就一面盆的太湖蟹。
七都之三。论辈分说,老镇源的老板姜晓波是我师侄,晓波和为师叔的我共同爱好书法,不同之处是我擅长吃喝而晓波钻研烹饪,太湖里的虾兵蟹将几乎就是在他饭店服役的士兵了,而他一身灶台上的本事,令太湖锦上添花。
七都之四。有一年,《舌尖上的中国》提出来要拍摄苏州的的糖桂花,另外一个乡镇上的做法是桂花放在糖浆中腌泡,似乎糖成了其中的主角,是我提出来,请他们去七都看看,我以为七都腌制的桂花,更加秋天。
七都之五。现在庙港社区的江村,就是费孝通社会调查时的开弦弓村。费孝通是社会学家,但是“江村调查”我还没学习过,在我心目中费孝通就是个书法家,是个文人。我第一次去七都的时候,当地的朋友说这里有南怀瑾的太湖讲堂,我说我还是去江村看看了,对我来说费孝通是熟人。
七都之六。第一次去七都是苏州诗歌学会的活动,当时我还是一名诗人呢。我们在镇边上的一幢宾馆里住了三四天。当时在文联实习的一个女孩子约我晚上去湖边走走,我就去了,也没有什么话要说,绕了一小圈子,女孩说我们回去吧,我们就回宾馆了。我是个多么没趣的人啊。
七都之七。前几天再去七都,无来由地忆起旧事,就再想去当年住过的宾馆看看,最后也没有找到,也可能寻错地方了,也可能我记错了。湖边上新造了许多房子,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七都的房价是一千出头,现在要一万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