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五星级酒店不算很新,但我依然住了进去,除了依然可以欣赏赣江的夜景,当然还有一个旁人不为所知的特殊原因——菊!住下后,就匆匆前往滕王阁,不是去故地重游,而是去看望长在通往“主阁”宽大石阶边的那棵黄金菊,她依然在,浓而不艳的黄色花朵依然使人那么甜心和诱人,俯身下去,比去年更大些的叶子散发出淡淡香气,那么甜的香草中混合着苹果气息的香气,不会沁人心脾,但却深于我心。
我稍稍走远几步,想拉开一些距离再行应赏,适而有游人路过,裤脚风使她微微地摇动了几下,但在我看来依然是婀娜的,而停下后却又对着我使诱起来。
面对这样的天使和脑海中不断加深着的深爱氤氲思绪,爱不释手是断然不可的,那只会伤害到她,因此,在和她同一石阶上坐下,紧挨着她,口中似有喃喃,或许什么也不必说,只是这样静静地陪着,就好,就好,就好!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
阴霾的天忽然下起雨来,雨滴不大,但却似乎滴滴打在了她的身上,我有些心疼,就把坐着的上身往她那里靠了一些,至少可以为她挡掉不少雨滴,但转而一想,或许她自有自己的需求,或许她是不是正盼望着这场雨可以滋润她的胴体呢,所以,我又把身体挪开,我断定,狠命的雨滴不会使她渐渐凋伤,而只会使她在点烟蘸墨中更为娇润,又仿佛如湄边楫草那般地水润起来,不,不对,她,比楫草高贵了许多,定然许多!
南昌不是太繁华,我无意于鳅鱼钻豆腐的醇鲜,无意于米粉蒸肉,无意于Q弹咸辣的米粉,也更加无意于“章台”或者“桃渡”,我只在已经关门的滕王阁门前徘徊。耳边忽然响起了水滴的声音,再仔细聆听,那是不是白天的雨水现在开始从她的叶片上滴落的声音?是不是她有眼睛,而这水滴声是不是思念的泪水?转想,只能哑然一笑了,不,或许不该笑,因为我相信,既然相信就应该去尊重和庄严地细细体会着,这样才能应和这份浓情!
赣江水不知道深几丈,静静地流过这豫章故郡,流过这洪都旧府,但于我看来,在这灯火明仗的夜晚却如同流停滞行一般,因为我根本就听不到洪大的水流之声,我耳中乃至灌顶入脑海的声音却只有一个——那奇幻的从黄金菊叶片上滴落下来的毫不清脆却有点沉闷并且凄苦的声响,所谓声响,定然比声音大一些,定然!
滕王阁屡毁屡建达29次,当初因王勃的《滕王阁序》而知名,但我却忽然想起了南宋女词人的那首《如梦令·咏桃花》,由是,自吟道:“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黄黄,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我想,白白与黄黄,形容黄金菊是绝对不够的,而我也没有身在武陵境中,但此时的我,却犹如流连武陵并在微醉中望着她而“看朱成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