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0:好吃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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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4月13日 星期四 放大 缩小 默认   
螺蛳壳里做道场(上)
西坡
  文 / 西坡

  演员在舞台上或镜头前突然忘词,接不了上句或说不出下句而停顿下来,行话叫“吃螺蛳”。实际上,这里的“螺蛳”,应该是英文lose的音转。为什么不用其他译音相近的词而要用这个?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讲究。我推测,发明这个对应词的人,很可能对于吃螺蛳有过深切的体会,具体来说,就是肉到嘴边而不可得,难免十分沮丧。于是,lose就“被螺蛳”了。

  这真是神来之译!

  倘若举行翻译比赛,我一定给“螺蛳”(lose)投一票。

  我想,这应该是吃过螺蛳的人的共同记忆,不过那是关于螺蛳“难以侍候”的记忆。

  坊间流传一句俗语——螺蛳壳里做道场。我们知道,道场的体量要比一般佛事的规模要大得多,程序也要复杂得多。螺蛳壳里做道场,只是一个比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许多人可能都往如何“运作”上去思量,我倒以为可以“别开生面”地去展开联想。

  螺蛳是雌雄异体的。所谓雌雄异体,是指具有卵巢的个体(即雌性)与具有精巢的个体(即雄性)有着明显区别的现象。雌雄异体是雌雄同体的对应词。我们知道,在以脊椎动物为首的大部分动物中,雌雄异体的种占了绝大多数。在高等动物里,比如人类,一个个体只能是雌性或雄性。而且,螺蛳的繁殖居然还是胎生的,卵在母体的育儿室中受精发育,等到生长成幼体以后才排出体外。

  小小螺蛳,看上去很低等,然而它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贱”。在极小的空间里,螺蛳完成了高等动物所有繁衍后代的程序,令人感到意外。“螺蛳壳里做道场”,那可不是简单的比方啊。

  螺蛳每胎产仔不多,但是它的幼体成活率很高,原因在于它有坚硬的外壳,让觊觎它的敌人难以得逞。

  按照行家的说法,螺蛳肉味道鲜美,但更鲜美的是螺黄(即雄性生殖器)。问题是,一般人怎么判断螺蛳的雌雄呢?据说,雌螺身体大而圆,头部左右两触角大小相同且向前方伸展;雄螺身体小而长,头部右触角较左触角粗而短,末端向右内方向弯曲,其弯曲部即为生殖器。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相信前去菜场买螺蛳的人会关注到这个特点,并且一颗一颗地加以鉴别。

  几乎没有人认为螺蛳不美味,除了对吃螺蛳怀着畏惧和烦恼。

  我还记得,大约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新民晚报》社会新闻版刊出一篇小品文,说是有个小偷潜入一户居民家中,翻箱倒柜,颇得手了一些细软物品,正想离开开溜,一眼瞥见桌上的饭罩里有一碗酱爆螺蛳,他馋涎欲滴啊,于是鬼使神差,索性坐在桌边一颗颗自得其乐地啜了起来……哪知时间过得很快,主人下班回家,一开门,看见有个陌生人在吃自家的酱爆螺蛳,顿时大叫起来。结果是可以猜到:这样一个老饕,是没有什么“意志”和“战斗力”的,自然束手就擒了。

  老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个小偷为了几颗螺蛳轻而易举地把自己送进班房,我真为他感到遗憾。自然,他的“私闯民宅”行为不能令人原谅。也可能我不太懂得其中的奥妙:说不定那个小偷与我的想法正相反呢——“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螺蛳故,两者皆可抛”!

  有这种经历的人,倘若肯为螺蛳站台、代言,效果绝对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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