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1: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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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5月29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天涯逆旅海彬诗
邓秉元
  邓秉元

  认识刘海彬先生,是因为浅草斋主人谢春彦老师。未见其人,已在心中默想彦翁口中叹赏不止的那位“江湖好汉”是何许人物。这么多年,书剑飘零虽久,嵚崎磊落之士却难数遇,盖斯人寂寥难与时谐也。

  海彬先生乃皖人,皖地山川有奇气,又兼《货殖列传》所谓“合肥受南北潮”,自古多豪杰。我虽悬揣古昔,既见其人,心中仍未免一动。海彬先生长我近二纪,遍历政学商媒,阅历极丰,但观其言行却无丝毫贵气、阔气、盛气、豪气,亦无客气、媚气、烟水气、头巾气,倘不知伊经历,实在莫测其究竟是何如人。其行猱健,静若渊停,好似习武之人;其貌如关西大汉,挥铁琵琶,唱大江东去;而发言吐属,又每每挥洒自如,方圆有度。此天地之间一健实、爽直汉子也,唯此庶几可以形容之。

  海彬之直,尤见于诗词。海彬先生喜交友善游历,其踪迹上穷碧落,下履幽泉,魏阙之高,江湖之远,重门之内,市井之间,几乎无不可以发之为诗。其诗不作媚时语,亦不作苦闷状。近世士人,其浊者苟容取利,其清者去恶欲尽,倘发为歌诗,则或中人欲呕,或剑拔弩张,虽高下不无云泥之判,但以艺术论之,或皆未免失诗人之风致。古人论诗,讲究“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绝非那种常流于愚忠愚孝的所谓“忠厚恻怛之至意”,对孟子所云独夫民贼,诛之而已,有何缠绵悱恻可言?其所以不伤者,乃守素乐道,于天地之生机未尝绝望;其所以不怒者,乃直道而行,不必有忧戚愤恧藏乎其间。我读海彬之诗,既喜其“休向城头呼万岁,且寻草根觅真知”(《庐山观日食》),又喜其“赊得余年作壮游,越大漠,浮南海,南北西东,一似老顽童”(《江城子》)。既有“我在西溪畔,山花自飘零”的感怀身世(《佳节怀远》),也有“扁舟遍五湖,明月共一樽”的块垒全消(《无题》)。朱门锦绣丛中,每观世态炎凉,白云苍狗。世变孔亟矣,人心馁败矣,而万里江山入画图,又忽生无限豪情,希望总在前头。其诗不砌词故作绮语,我手写我口,开口见喉咙,浑雅极时,于声律亦偶不屑雕琢,其艺术吾不可具论,然其人则实为真诗人,是予所谓直也。

  我谓海彬,读其诗而见森然古意。非指其语言也,乃言其诗心。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邪者曲也,所谓无邪,就是直的意思。古人说德字本义,谓之“直心”。海彬以其直心观世界,发之为诗,直之为义大矣哉!

  海彬先生以诗集三部赠我,其一曰《东西南北集》,而以“驴(旅)友”自居。予甚爱此书之名。昔孔子自言,“丘东西南北之人也”,其自筮,亦得《旅卦》,此诚孔子一生汲汲皇皇,拯济生民之写照。予每读《旅卦》,常叹世道之多艰。自束发以来,南北壮游,蓬飞萍散,中宵孑立,天地何依。也算是天地之中一旅人罢。今海彬遍游天下而诗情豪兴不减,是真得古人“乐以忘忧”之遗意矣,予所以喜其诗、壮其人者以此。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天涯即是逆旅,逆旅亦何尝不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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