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开的时候,已近暮春。暮春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仲春之际盛然开放的樱花、李花、海棠、玉兰全然不见踪迹,意味着这个繁华如许的春天即将过去。
谁有勇气喜欢暮春呢?丰子恺老先生倒不避讳,他在《春》中讲:“必须到了暮春,枯草尽去,才有真的青山绿野的出现,而天地为之一新。一年好景,无过于此时。自然对人的恩宠,也以此时为最深厚了。”
此时的蔷薇开了,比它稍早开花的还有迎春和紫藤,但当紫藤凋落后,蔷薇还依旧开着。
蔷薇的名字好听,都说“人如其名”,不认识它的人,单只听它的名字,看到从墙畔高垂下的花,大抵就可发出“这该是蔷薇吧”的推断。
暮春渐渐过渡到初夏的日子,天气暖和起来,我改为骑电瓶车上班,要从中山西路转到虹桥路,这一带大多是居民区,宽敞的庭院倚枕路边。突然有一天,极目所见的——墙边上全是紫红色的蔷薇,或从墙檐上探出身来,或从栅栏缝隙中露出脸来。因为有繁茂的枝叶相衬,碗状的紫红花点点映缀在绿丛中,远远望去,宛如一条丝带,十分雅观和动人。等到过后一两天,几株白色、粉色的蔷薇也开了,温婉而洁净。甚至还有一树高大的琼花,花白如玉,与红蔷薇混杂,交相映发,发出明媚光亮的光芒。
有一天清早,看到路边散落堆了几枝刚折下不久的蔷薇,花朵还鲜艳着,叶子青翠欲滴。旁边停放一辆清洁车,大概是要把它当作垃圾清理掉的。我心下感到十分惋惜,想要停下来捡几枝带回去,想着插在花瓶也是很美观的。但因为是在去上班的路上,若兴师动众地带到办公室,没有插花的器皿也便是无劳的了。
后来,渐渐发现在上海是常可见蔷薇的。在小区幼儿园的铁门栏上,在街旁的篱院边,走着走着,时不时撞见一株,是很使人心爱的事。郑逸梅在《花果小品》中记:“植蔷薇宜于檐前,俾拂檐生姿。宜于墙畔,得依墙弄影。宜于架上,可托架争荣。宜于廊间,使接廊逞艳。”说的极是。高四五尺的蔷薇如仙女撒花铺泻而下,与门檐、墙畔、篱架、藤廊的绿叶花草交映,其景入画,殊有趣致。
蔷薇多刺,爱赏者引为憾事,我却不以为然。
我们在郊区刚买了一套一楼的公寓房,看重的是阳台前有一块小面积的花园。我一直忧愁该如何装扮花园,在第一眼看到蔷薇后,心里一下子有了笃定——完全可以在花园的四周种上蔷薇啊!一则好看,关键是待到蔷薇长大,它的刺铺满篱架,这样倒是可以震慑一下“采花大盗”的“图谋不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