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嘴是一个人的外号,此人靠说媒混日子,坑蒙拐骗,诈人钱财。从他这个外号可知这个故事的调子:带着山里人的幽默,有热闹戏,拉拉锯锯的最终以喜剧收场。山猫嘴的一张嘴厉害,吃鱼一个嘴角进鱼,一个嘴角吐刺,他如此能兜转,最后还是把自己转栽了:他兜不过圈子了,只好请亲生女儿出马解围,结果女儿假戏真做地嫁给了被她爹蒙骗的青年——他两个本来就互有情意,剩下山猫大爹连拍手带跺脚。故事发生在“文革”的后期,山猫嘴在前面大半段一直为所欲为,到了结尾处,“文革”喀嚓一声结束,山猫嘴也就得到了应有的惩治:“再不敢了”,他说。这样的情节安排也决定了这作品是俏皮的,不沉重的,谑而不虐的,如同烹饪中的“小鲜”,换了如椽大笔,可能还不好拿捏——而它的轻俏鲜活恰恰就是适合聂鸥画笔的度数。
聂鸥可能随手就画出一幅又一幅的连环图。北京生长的她在乡村呆过几年,田间阡陌,鸡犬之声,大概在她心中能延伸出几十尺的长卷,够她信手拈来,涉笔成趣。当一个画家多么好,放眼望见的身周四处,尽是画。眼里心里的世界,可以在纸上缩微显现,本来不甚合心意的地方,经了画笔就合了心意,它比真的更美。“在河南省东部的一个地方,一溜排列着十个小村庄:大庄、二庄、三庄、四庄,一直排列到十庄……”鳞次栉比的农家院落,一座挨一座,这里那里都有荷着锄牵着牛挽着筐篮推着车的农人,走在阡陌上。村是光棍村,树是峥嵘的。人逢喜事,鸡鸭管自跑,鸟儿凑趣飞。也有旖旎的时分:“一会儿,雨停了。二郎搀凤兰上车,拉起车子继续走。两个人边走边谈。这时,二郎希望这条路长长的,永远走不到头,让凤兰坐在车上和他谈话……”
《山猫嘴说媒》伴我多年了。有一回搬家,来帮忙的朋友信手把它扔了,扔在了垃圾如山的走廊上。我经过,我的惯于在垃圾中发现宝贝的眼睛一下看见了它,我把它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