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用“再”,是因为笔者于1992年5月曾在《羊城晚报》上刊登过题《郭凯敏,你在哪里》的短文,算是“首呼”,这次旧事重提该是“再唤”了。其实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对他而言,事过境迁,也许早已弃之脑后。
事情是:上世纪80年代,杭州《家庭教育》杂志资深编辑张婴音(系张抗抗妹妹),约我写上海名人家教系列文章。10多篇人物专访写过之后,我想增加个角度,从名人教育子女调过头来,釆写知名子女是如何接受家教的。在拜访张瑞芳后谈及上述想法,恭请她推荐人选,她张嘴就来,郭凯敏!郭凯敏自从拍了《庐山恋》之后,名声日隆,人气正旺,我高兴地说,真是不谋而合了,谢谢!
几经联系,他当时正忙,又是导《台湾仔》,又是演台北《假面人》,又是集《台北狂人》的编导演于一身,不停地在厦门、上海、广州、北京之间往来穿梭。一时很难安排,他在电话里说,一有空我就打电话给您。约一周后,他来电:今天下午1:30,在上影厂小放映厅预映我导的一部影片,邀请一些专家来指导。您若能提前40分钟到,我们就聊一聊。他这是“见缝插针”呀,我得抓住,便骑上老坦克匆匆赶去。
我们在小放映厅右侧的休息室坐定下来,免除任何客套,直奔主题争分夺秒,可是1点钟不到,还刚开了个头,就有担心迟到的老专家学者,步履蹒跚进入小放映厅。郭凯敏再也坐不住了。他是主人,贵客临门怎好不恭恭敬敬接待呢!我看他忙不过来,便也随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准备道别。他向老前辈们打了招呼,回过身来彬彬有礼地对我说,您若有空,留下来一起看电影,也请提宝贵意见。我笑着说,我这棵葱,可配不上你今天烹饪的这盘菜。另约时间吧。他带着歉意说,估计不足,今天害您白跑了。您也上岁数了,真不好意思。这样吧,留下地址,我书面答复您。我说,好!
半个月后,我收到一封厚厚的来信。赶紧拆开,里面是写得满满的四张信纸。他回忆了自己的童年生活,字迹工整、内容翔实、思路清晰、文从字顺、细节描写生动形象,几乎不用修改就是一篇佳作。我不想走“终南捷径”,更不想“盗名窃利”,决定将稍修改的原信件寄给张婴音,请以郭凯敏为作者发表,这样会更真实可信、亲切感人,效果更佳。
《童年生活琐忆》一文很快在1991年第一期刊出。大约近两个月后,张婴音来电说,按您提供的地址,寄给郭凯敏的样刊和70元稿酬都退回来了。我很意外:那是他信封上的地址呀!要不我再打听,有了结果我重新告诉你。张婴音说,不能久等,影响会计做账。这样吧,我将刊物和稿费寄给您,有机会再交给他吧。
我打电话到上影厂,接电话的人说,郭凯敏去了广州,联系方式不详。事情只好这样搁下来。后来我应聘参加了全国统编思想政治课教材与教参的编写工作。1992年5月,在华南师大留学生楼开五天改稿统稿会。我利用休息时间给广州有关单位打电话,都说郭凯敏没来过。我别无良策,抓紧写了篇本文开头提到的那篇短文。我想,该报读者甚众,即使郭本人没目视也会耳闻。但还是石沉大海。待我回到上海却收到了一封短信,是一位李姓记者写来的,说上个月在海南电视台碰到过郭凯敏,还给我提供了电话号码。我赶紧拨打,都是忙音,有一次终于有人接听,说郭凯敏离开了海南去了北京,具体在哪不详。我只能哀叹,给张婴音打电话:“天地辽廓,人海茫茫,踪影难觅。奈何?敬请明示。”张婴音说,您留着,顺其自然,別过多放在心上。从他来信看,是给您提供素材,很可能他本人无意署名。
70元钱,对他来说对我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数目。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该我得的,一分不取。郭凯敏,你在哪里?望你能尽快联系我,事虽小却让我牵肠挂肚。你也快年近花甲,我已年过80,不想留下这一小小的终身遗憾。